朱祐樘沉吟片刻,道:“废为庶人稍有些重了。”之前钟陵郡王那桩案子若不是事涉自家皇后,又有谋反之嫌,他也不会断然将其废为庶人。眼下却不同,庆成王府并没有谋反的意图,亦不曾伤害他家皇后,因此可稍稍放宽一些。“不如这样罢,罚庆成王三分之二的俸禄,并剥夺奇浈王长子继承庆成王之位的资格,由他的弟弟们替上。”
于是乎,又一桩案子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断了案。怀恩便提起了第三桩案子,泯藩南渭王长子膺罢,几乎是与朱钟鈵一般灭绝人性的凶手。泯藩乃是高祖第十八子朱楩之后,若论宗室辈分,南渭王与宣庙同辈,朱膺罢则与英庙同辈。
朱膺罢是南渭王的嫡子,早年便被封作长子,日后当继承南渭王封爵。可此子自幼性格暴戾,若有人敢不听从于他,他便命人将其打杀,甚至将人绑在木桩上当活靶子,用箭将对方活活射死。先后足足有数十人都命丧在他手中。他还强行/凌/辱/南渭王的妾室,但南渭王却并未惩罚他,反而将这些事都掩盖下来。
朱膺罢并未因南渭王的袒护而有所悔改,反倒是越发不将父亲与亲眷们放在眼里。他视所有弟弟为仇寇,与他们都有龃龉,还曾派人给他们投毒想杀死他们,只是未能成功。其中有一位弟弟名唤朱膺钞,妻子赵氏生得很是貌美。朱膺罢垂涎弟媳的美貌,便罔顾人伦,一次又一次地/凌/辱/于她。
出了这样的事,南渭王依旧袒护嫡子,不但不对他加以约束,反倒是劝朱膺钞搬出王府躲避。朱膺罢得知此事后,因担心他欺侮弟媳的事情暴露,便索性派人散播流言说是赵氏与别人私通。为了不让赵氏说出实情洗刷冤情,他便强逼赵氏自杀了。赵氏的婢女逃脱,告知了朱膺钞的生母此事的内情,他竟是将她们都活活打死了。
此时,朱膺钞已经是这桩罪行的最后一位知情人与证人。朱膺罢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派人将他的府邸围了起来,打算将他杀死。懦弱的朱膺钞终于明白,自己无论怎么躲也躲不过去,妻子死了,母亲死了,紧接着轮到的便是自己。于是,他赶紧翻墙逃跑,告发了朱膺罢。
内阁对此案给出的判罚是:朱膺罢恶行累累,理应废为庶人。但念在南渭王为他求情,可暂时废去他继承南渭王爵位的资格。至于他的属下,则按照罪责的大小分别判处斩或充军。朱膺钞所告亦有不实之处,革去禄米三分之一。
“此案与朱钟鈵案极为相似,比照那件案子判罚即可。”张清皎蹙眉道,“南渭王执迷不悟,明知嫡长子犯了如此大错,却依旧对他百般袒护,可见并未尽到为父教养儿子的责任。子不教,父之过。我看,倒是必须革去他禄米的三分之一,以儆效尤。”
“否则,今后所有宗室都学着他为亲眷求情辩护,又将律法置于何地?难不成任何人犯下如此大罪,只须亲眷苦苦为其求情,便都能赦免?至于朱膺钞……没能保护好生母与妻子是他的过错,革去禄米三分之一的惩罚倒也合适。”
朱祐樘颔首,给朱膺罢判了赐自尽。泯藩这桩案子,他虽对朱膺罢的恶行感到愤怒,却也同样对南渭王的行为觉得很失望。爱子不同于纵容儿子,更不同于完全失去了是非观念,否则儿子必定会长歪。朱膺罢之所以会如此暴戾,完全是南渭王纵出来的,父子俩都该为那些无辜人的性命负责任。
若换了是他,纵然再疼爱儿子,也绝不会溺子至此。过度溺子如同害子,卿卿时常提起的俗语,确实是有道理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桩案子不是同一年发生的
为了加强冲击性才放在了一起
_(g;)_~
朱膺罢应该是金字旁罢,显示不出来~
第351章 雷霆之怒
这最后一桩案子, 主犯竟是一位亲王。荆王朱见潚, 仁庙六子荆宪王之孙, 荆靖王之子。从血缘而言,荆藩与皇室之间亲缘极近,荆宪王是宣庙的六弟,荆靖王乃是英庙的堂兄弟, 朱见潚则是先帝的从兄弟。从辈分而言,朱祐樘应当唤他为从叔, 便犹如张纯与张鹤龄、张延龄兄弟之间的关系一般。
可这位荆王却是将前头那些案子中的罪状都犯了个遍, 其恶行之累累, 简直足以令人发指----
他乃是荆靖王与王妃魏氏所出的嫡长子, 其下有一位魏氏所出的嫡次子朱见溥, 以及庶出的三弟朱见澋。因魏氏平时更偏爱朱见溥,赏赐金银衣饰与饮食都加倍地给他,朱见潚早已心存愤懑。
荆靖王年仅三十一岁便早逝, 年少的朱见潚继任荆王。为了报复魏氏旧日的偏爱,他便将她禁锢在宫中,减去她的衣服饮食供给。堂堂一位亲王太妃,每日居然只能吃些残羹冷炙,穿粗布旧衣。如此熬了十年,魏氏便抑郁而死了。然而朱见潚竟然还不解气, 命人将亲生母亲的棺椁从狗洞里抬出去,无论生前还是死后都要狠狠地羞辱她。
魏氏死后,朱见潚的怒火依旧久久不息, 于是又盯上了嫡亲的二弟都梁王朱见溥。他派人邀请朱见溥一起骑射,朱见溥毫无怀疑地来了,他便让手下将他给紧紧绑住,亲自拿出大铁尺狠狠地捶打。朱见溥哀号求饶,他赶紧命人用衣服塞住他的口,继续用铜锤击打他,竟是生生地将见溥打死了。杀死了朱见溥后,朱见潚还担心他会苏醒,居然用铁火钳捅入其/后/庭/,致使血流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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