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边躺着的歌曲从上排列至下,总共是218首。但歌曲名字,很古怪的,全是表示年月日期的数字。
第一首是:20090323;
第二首20090721……一直滚到最后一首,名字标题是离现在最近的日子20190201。
她越发疑惑,点开第一首来听。
先传来的是一段刺啦电波声,初听还很刺耳,紧接着是长段空白的沉默,突然跳入一道稚嫩的女声,没有配乐,咿咿呀呀,是在唱《牡丹亭》。
她愕住,好长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后才意识到,在自己耳边播放的,是什么歌。
这首曲子是她十岁那年,在少年宫昆曲艺术表演赛上,首次登台表演的曲目。
因为跟她相关,让她多了耐心,便一首一首打开来。
从09年,到19年,她唱昆曲的十年。从大赛曲目,替师父唱的小角色录音,到她的练习曲目,全都收录其中,无一遗漏。
……
一楼琴房除了那架不常被弹的雅马哈外,靠内墙的地方,还立着一个大书架。
她在茶几上收起已被自己读完的几本书,然后走进琴房,要将书放回去。
别墅内安安静静的,无人讲话,只听见屋外一阵一阵没有停歇的蝉鸣。
她想起刚刚的音频,无聊时,下意识就开始哼曲子,唱的是,第一夜谢平宁点的那曲《思凡》----不过她没唱。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我本是……”
她正唱的兴起,无意间回头,刚好撞见门边斜倚着的人,叫她立即收了声。
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回的,也不知他站在那儿听了多久。
只见他手里提着一只白色塑料袋,身子并未站直,眼睛正看向她。
见她停下,他还勾了勾唇,让她别在意自己,说:“继续啊。”
曾贝想起那只id,没由地脸一红,回身,将手边一本《绿毛水怪》塞回更高一格的书架上,微微踮脚,不看他,嘴上傲娇着,小声回他:
“凭什么你让我唱,我就非得唱啊,街边艺术家都不是免费表演呢,更何况是我……”
“你还收费啊?”他脸上假装惊讶,慢慢靠近,抬起空闲的那只手,借助身高优势帮她把书塞进去,一面说,“曾老板,那这个能算门票吗?”
说着,他将另外一只手提着的一袋果冻放在她跟前----书柜下的一张堆书桌台上。
“这么多?”她惊呼出声,一边扒拉开袋子,去找自己最喜欢的味道,后才看看门外,没发现人,才踮脚往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爱你,平叔。”
谢平宁低头笑了笑,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他靠近,她才闻见他身上淡淡太阳晒过的味道。
想起下午阳光里听到的自己十岁的声音,她话到嘴边,想问个究竟。
为什么,他的id里面,有一整个歌单,全都装满她唱过的曲子?
然而话还没出口,她先听见院子里传来奶茶的吠叫声,声音听着不似是平常撒娇,仔细去辨,还从里边觉察出几分凶劲。
她的注意力被奶茶吸引过去,于是手里挑出一个果冻,边打开包装盖,同时一脸奇怪地往院子里跑去。
曾贝到门口,人还没走到门廊下,就先看见外面有两个举着相机的女生。
被奶茶吓到,两个女孩缩在花圃的一角上。
是曾贝出现,对奶茶招招手,这两位不速之客才得救。
奶茶没再吼了,乖顺地摇着尾巴走到曾贝身边,但没趴下,而是跟着自己的小主人一起,打量着两位外来客。
这两人这才注意到她,都有些愣,互相对视了眼,许久没说话。
后是两人中一位个子高些的女孩站起来,举起手里的相机说:“不好意思啊,我们本来只是想在这里拍几张照片的,然后你们家的狗狗就----真是打扰你们了。”
抱歉说完,又补问一句:“你们这里……可以拍照吧?”
爷爷在野原置办的这处宅子,始建于上世纪末。外型是仿造复古法式庄园设计,花圃、白色栅栏,房子外墙还刷上一层淡绿,二楼又有自带防雨棚的露天阳台。
忽络等等问题,仅从颜值上来评价,这里轻易就能被列入垦丁十大适宜拍照胜地。
曾贝了解这些小女孩的心思,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随便。”
说完,领着奶茶要回房子里去,正要进屋,谢平宁这时候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到她身边,也注意到院子里站着的两位女生,但很快移开视线,偏头看向曾贝,是在问什么情况。
曾贝耸了耸肩,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告诉他:“不清楚----应该是游客。”
谢平宁哦了声,表示明白了,回身也要进去,忽然被后面一道声音叫住:
“那个,请问我们可以在你们这儿喝口水吗?”
谢平宁和曾贝同时回头,朝声源处望去。
说话的依然是那位高个儿女生,为了化解唐突,她还从包里找出一只空瓶子,扬了扬,解释说:“我们的水都喝完了。”
曾贝注意到,这个女生是看着谢平宁问的。
而谢平宁看向曾贝,在问她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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