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掐指一算,距离云冲北上的确是没有多少时日了,不由得焦躁起来,“时间这么赶,我们上哪儿给她物色到她能中意的婆家呢?”
云冲问:“你觉得宣国公如何?”
“宣国公?”范氏惊讶地张了张嘴巴,刚想说那个人不是被传克妻,京城所有姑娘都避而远之的吗?转念想到自己去娘家的时候被老娘好生骂了一通,说她迂腐。于是改了话口:“侯爷怎么会想到宣国公?”
“那是我一手带大的徒弟。”云冲道:“他的为人品性,我这个当师父的,再清楚不过。”
睨了范氏一眼,“你莫非在担心外面那些荒唐的传言,说我那徒弟克妻?”
范氏的确有这方面的疑虑,可十五年前就是因为她的迂腐才会听信了老太太的话把自家亲骨肉给送了出去,这回,她不会再人云亦云了。
云冲道:“外面那些传言,都是我那小徒弟自己放出去的,让天下所有姑娘对他避而远之,目的是不想让自己的婚姻掌控在他那位嫡母的手里。”
范氏这次是彻底愣住了。
原来所谓的“四柱纯阳必孤命”都只是传言而已,而且放出传言的不是旁人,正是苏晏自己?
“他的确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生,也的确是四柱纯阳的命格,但同样是人,他就比常人坚韧隐忍,比常人优秀完美,我不认为这样的孩子会克妻,他对微微的心思,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二十二年来,还没有哪位姑娘能得他这般上心讨好。”云冲道。
范氏错愕,“侯爷的意思是,苏九爷对咱们家微微上了心?”
云冲点点头。
范氏暗暗想着,苏家的家世自然是黄家比不上的,苏九爷又单独有府邸,微姐儿嫁过去以后除了请安,不用每天面对后院那么些女人,更关键的在于,苏九爷是侯爷的徒弟,就算是看在侯爷的面子上,他也不敢对微姐儿不好。
这个女婿,似乎是最好的选择了。
“你意下如何?”云冲见范氏考虑了半天,忍不住问。
“好是好。”范氏忧心忡忡,“可老太太那边,如何交代?”
云冲冷下脸来,“老太太不是常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压我么?你我才是微微的亲生爹娘,只要我二人点了头,老太太还有什么权利来插手我女儿的终身大事?”
范氏这段时日被云冲调教得胆子大了不少,再加上去娘家得了老娘一顿训,便形同打通了任督二脉,眼神亮了起来,“侯爷说得没错,你我夫妻才是微姐儿的父母,我们点了头,又岂能再让人来横插一脚?”
想到枕边人总算是开窍了,云冲欣慰地笑了笑。
——
被爹娘给卖了的云初微对此毫不知情,因为铺子还没装潢完毕,她这段时日隔三差五就出府去监督。
这一日去了碧玉妆,刚好少东家来了,掌柜的请她上了二楼。
依旧是在上回见面的房间,依旧是两人之间隔着五扇水墨屏风,云初微只能隐约看到陆修远映在屏风上的模糊影子。
不同的是,云初微没有上次拘束了。
房间内沉寂了一会,陆修远开了口,“上次姑娘提了建议以后,我马上就着人去江南收购了当地质量最上等的茶子进行试验,出来的结果让人大为惊喜,茶油的功效果然远远盖过了胡麻油。”
云初微眉心舒展开来,“看来,少东家很满意我的这个提议。”
“姑娘是这方面的天才。”陆修远毫不掩饰地夸赞。
他性子孤傲,平素又不常露面,能被他夸赞的人可以说寥寥无几,可见云初微“以茶油代替胡麻油”的提议给他留下了冲击力相当大的震撼。
“那么,咱们的合作算是开始了吗?”云初微问。
“嗯。”陆修远点点头。
“少东家从前与人合作的协议书能否让我看看?”
陆修远顿了一下,“这次没带,不过这并不妨碍我邀请姑娘成为我的合伙人,下回再见,我会记得带上协议的。”
其实协议就在陆修远手边的桌子上,只是他一旦把协议交给她,就必然得推动轮椅出来。
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好。”云初微取过桌上的笔墨,在纸上写下能准确提取植物香精的办法以及她承诺过的新型头油配方,然后微笑着对里面道:“我刚才写在纸上的东西,是我送给少东家的见面礼。”
站起身,“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其实陆修远不说,云初微也能感觉得到他并不想让人靠近看见他的样子,所以很自觉地先离开。
陆修远听到云初微走出去的声音,眸子里神色微微一黯。
——
这一个月,苏晏果然想方设法扮演成各种角色与她碰了很多面。
云初微从来没把苏晏那个“十次见面”的约定放在心上,所以见到了就见到了,并没多说什么。
云初微一直以为苏晏会与她碰面到第十次才肯罢休,但她怎么都没料到,第九次见完以后,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见不到人影。
已经习惯了他隔三差五扮演成捏泥人的老伯、茶摊上给她添水的小贩、中暑时给她看诊的大夫
突然有一天这一切都没了,云初微心里空落落的,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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