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太太瞧着云初微,脑海中浮现一个人的影子来。
当年来苏家唱过曲儿的名伶子衿。
这天底下竟然还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苏老太太看着云初微,就仿佛看到子衿从阴司回来讨债了,她握住茶盏的手一抖,不慎打翻,温热的茶水尽数泼洒在云初微的衣袖上。
茶水的温度都是适中的,本来并不烫,但云初微就是见不得苏老太太这般做派,且不管她弄翻了茶盏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件事都不能就这么算了。
原谅老太太是菩萨该做的事情,她云初微是恶人,睚眦必报的恶人,她要做的,自然是将计就计倒打一耙。
嘴角阴冷一勾,云初微马上红了眼圈,“啊——”地一声痛呼瘫倒在地上,捂着被茶水泼过的那个地方哭得梨花带雨,马上又挣扎着跪直身子,抽泣着道:“媳妇要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母亲只管提点就是了,可是这茶水好烫,您若不明说,那么就算是烫下媳妇一层皮,媳妇这愚钝的脑袋也想不明白母亲想教给我什么道理。”
声泪俱下,不给老太太开口的机会,直接当着一大家子人的面就把“婆母苛待敬茶新妇”的黑锅扣到苏老太太脑袋上。
苏家是世家,面子和名声素来排在第一位。
就算平日里各房各院之间有点什么矛盾争斗,那都得背地里进行,明面上,大家都喜欢端着一副看似十分和善的笑容,明面上,大家看起来都是通透知礼的人,所以,“当众用茶泼新妇”这样的举动对苏家来说有多丢底可想而知。
苏老太太气得脸色狰狞,一副要生吃了云初微的样子,“你混说什么!这茶水根本就不烫!”
苏老太太平素挺精明,无奈刚才气糊涂了,一句话就进了云初微的圈套。
她为自己辩驳茶水并不烫,非但没有排除“当众用茶泼新妇抹面子”的嫌疑,反而越描越黑,直接把这恶行给坐实了。
云初微做出一副“我不听我只知道我很委屈我很痛”的表情来。
苏老太太的脸色越来越黑,若非这么多人在场,她真得让人好好给云初微两大耳刮子让她掂量掂量在苏家,谁才是当家人。
她刚才不就是因为瞧见了云初微的容貌而走神不慎弄翻了茶盏溅在她的袖子上么?
屁大点事儿,这小蹄子马上就给她扣了顶“虐待新妇”的高帽子,着实可恨!
玲珑郡主看不下去了,站起身亲自将云初微扶起来。
在看清楚云初微容貌的那一瞬,她眼底同样划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但不过片刻就恢复如常,蹙着眉头问云初微,“还疼不疼?”
云初微抽泣了两下,“火辣辣地疼。”
孝敬长辈用的这些茶肯定是不烫的,玲珑郡主很清楚,可刚才所有人都看见了老太太把茶盏打翻在云初微的衣袖上这一幕,如今云初微才是受害者,她占据了主动权,自然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玲珑郡主道:“我帮你看看,若是严重,那得赶紧请大夫了。”
云初微就知道能在世家大宅里安稳活着的都是些不简单的人物。
玲珑郡主看似在关心她,实则是打算亲自检查她那所谓的“烫伤”,也好当着众人的面当场验证。
亏得云初微机智,之前被泼中茶水的时候就一直伸手捂着那一处,趁着众人不备狠狠捏了两把,所以当下一掀开袖子,众人就见到那羊脂白玉般的手臂上一大片烫红色,再加上云初微的痛苦表情够到位,所以成功瞒天过海,所有人都以为她真的被烫伤了。
苏老太太怒不可遏,可是一大家子人都在场坐着,她不好得发作,只能把怒火吞回去,端着一脸的关切,“老九媳妇,要不要给你请个大夫?”
“不必了!”
说话的是自进门就冷眼目睹了这一切的苏晏,他疾步走过来,拉过云初微被“烫伤”的那只手看了看,转而望向上头的苏老太太,面无表情地道:“微微手臂被烫伤,怕是没法给几位姨太太和哥哥嫂嫂敬茶了,我这就带着她回去敷药。”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再有人出来强留,脸上便不好看了。
苏老太太很想让云初微跪着给几位姨太太敬完茶再走,然而这件事因她而起,她也找不到合适的措辞,索性只能目送着苏晏把云初微带走。
出了荣禧堂,苏晏问:“还疼不疼?”
云初微摇摇头,有些好笑,“我本来就是为了躲避跪着给那么多人敬茶才会临时出的主意将了老太太一军,你该不会当真了吧?”
看他面露焦灼的样子,的确不似在作假。
云初微暗暗想着,这个人真傻。
苏晏轻轻拉过她那只手掀开袖子看了看,确认真的没什么问题之后轻轻给她吹了吹,这才抬起头来缓缓道:“因为我把你当真,所以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会当真。”
云初微哑然,随后失笑,“这场婚姻不过是做戏而已,别太入戏了。”
苏晏但笑不语,她并不知道,为了她,他甘愿做一辈子的戏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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