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并非生于魔宫,但他的心已经在日复一日的仇恨折磨下,沦入了比魔宫更黑暗的深渊。
每次想到这些,姜云的心都痛得无法呼吸。
所以,她觉得,自己喜欢长孙十一。
可是,即便报了仇,他又是否能真的得到救赎呢?就像自己离开了魔宫,又是否真的活出了一个人的模样?
姜云想着,已跟着长孙十一走到了一根木牌子前。
木牌子打磨得很粗糙,后面隆起一个小土丘,是一座简陋的坟茔。
姜云看到木牌子上写的是,“爱妻姜云之墓”。
心头掀起滔天巨浪,几乎就要将自己所有的理智、冷静顷刻淹没。
爱妻,难道他......
不敢细细思量,更不敢相信。
难道他从来就不是像他表露出来的那般无情?难道他对自己从来就不单单只是利用?难道他真的喜欢过自己?
长孙十一将篮子放在地上,他看不到,也不去看姜云,未曾发现她面容上几不可查的神色变幻,更看不到她眼眸中流露出的悲恸。
他掀开篮子上的白色绸布,里面原来是香烛,纸钱,酒壶等祭祀用的东西,把这些东西一一取出,摆好在墓碑前。
“宫小姐是不是没想到我已经成亲了?”他虽然没有回头,却显然是在问姜云。
“没......没有。”姜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喑哑。
“她为我付出太多,而我,什么也不曾为她做过。甚至在她生前,别说一场像样的婚礼,连对她袒露心意我都做不到,能做的只有在她死后为她造一座空冢。”
他的声音缥缈,仿若来自天际,却一个字一个字砸在姜云心上,姜云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明明喜欢她,却不能接受她。”
“我没有资格接受任何女子,我无钱无势,有的只是一身的血海深仇,而她死后,我的仇恨愈发深刻,我的生命只剩一片灰暗,我此生将全部献给复仇,无爱无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长孙十一将一杯清酒扬起洒在坟茔前,点燃纸钱,看着它们一张张被火焰吞噬。
“宫小姐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说不能接受她,偏偏又要为她立下爱妻的墓碑。”
“为什么?”姜云脑中轰鸣,几乎已经不能思考,只能顺着他的话问道。
“因为,她为我而死。她生前的时候,我感受到她的情意,却不曾让她得到半分回应,所以,我想在她死后给她一个名分。而我长孙十一此生,只会有她这一个妻子。”
姜云呆愣愣地看着长孙十一焚尽纸钱,起身站在漫天飞舞的焦枯灰烬中,东风卷动他身上的素白衣袍,发带轻扬。那人身形清瘦,形销骨立,仿佛就要跟着这些灰烬一起破碎在寒风里。
姜云咬紧下唇,遏止住将要涌出眼眶的炽热泪水,“如果,让你重新遇到她,你还会选择放弃她么?”
“不会有这种可能。”
“如果,我是说如果。”姜云的声音有些许急切。
长孙十一神情空白了一瞬,“如果,再一次遇到她,我......”
姜云几乎屏住呼吸,焦急地等待着长孙十一的回答。
身后的竹林里传出窸窸窣窣的怪声音,姜云蓦然警惕,难道又是皇后的银甲卫?
姜云足尖轻点,翻身向后倒掠回去,出其不意,想要拿住竹林中偷窥的小贼。
拨开一篷碧绿的叶片,蓦然瞥见一角花纹繁复精致的绸缎锦袍。
姜云的手掌在一张满脸惊恐的面容前堪堪停住。
那人急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不是李澹还能是谁?
姜云皱眉道:“你在干嘛?”
李澹起身拍干净身上的尘土,收拾了一下狼狈的形容,恢复了几分皇子的威严,“我自然是来找我的王妃。”
“你......”姜云被噎了一下,平复了心情才开口道:“你既然已有了万全的计划,何必总拿这件事来取逗我?”
李澹不解道:“什么万全计划?”
“自然是你的婚事。”
李澹毫不在意地说道:“皇上不是已亲口答应为我们赐婚了么?”
“什么?难道你真的.......”现下轮到姜云不解了。
“自然是真的,比金子还真,既然皇上已经答应,无论案子最后如何,我自然都是非娶你不可。”
姜云怔愣片刻,有些不可置信,“你,你怎么能......”
“我为什么不能。”李澹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殿下。”长孙十一不知何时已走到了两人跟前。
李澹咳嗽一声,收笑正色,“长孙大夫近日可还好,在我这别苑中可还习惯?”
长孙十一躬身行礼,“殿下切莫叫草民惶恐,草民心中感恩殿下的救命大恩,只希望尽快替殿下排忧解难,弄清楚万金方之事。”
李澹道:“你是想尽快进太医院?”
长孙十一并没有说话,但显然是默认了李澹的说法。
李澹笑道:“长孙大夫不用焦急,此事我已安排好了,这几日便会传来消息。”
“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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