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自醇王案起始,醇王妃又是那个当初的架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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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成眼中钉,我自当避之为上。”醇王妃道,“再者,此间事虽未了,早晚也会拨云见雾。”
风寄娘抬头看着云卷云舒,道:“行道虽难,却合王妃的心愿。”
江南雨,塞北沙,苍山雪。
“只不曾想邀风娘子一聚之时,亦是告别之时。”醇王妃言下颇有些遗憾。
“聚也是散,散也是聚,安好便好。”风寄娘笑。
醇王妃将一只锦盒交与她,道:“风娘子奇女子,我是俗世人所有的也是俗物,不敢以金银宝器相赠,盒中之物说不得能解风娘子些许疑惑。”
风寄娘屈膝谢过:“王妃过谦了,奴家多谢。王妃远行如飞鸟归于天,游鱼归于水,心中所愿。奴家身无长物,只有一方驱虫邪的香丸方子有些用处,望王妃不弃。”
醇王妃亲手接过匣子,忽笑:“原来风娘子赴约时便已知晓我要远行。”
风寄娘但笑不语。
二人正心有戚戚时,忽然院门外一阵喧闹,一身盛装的小杨氏一阵风似得卷了进来,怒不可遏地瞪着醇王妃,喝问:“王妃要远行?”
醇王妃点头,道:“王府上下巨细靡遗一一都要托付与杨孺人。”
小杨氏尖细的下巴上一根青筯浮现在那,道:“路有盗匪,池生沼气,林藏毒虫,山生邪祟,但愿王妃远行能好生去好生回,不要做了山魂野鬼。”
她哼了一声,甩袖就走。
醇王妃端得雷厉风行,不过三日就已理好行装,借口访千寺拜万佛为亡夫祈福,厉家上下一片黯然,承平帝暗地腹诽这个儿媳识趣,巴不得她离得越远越好,此生此世都不要回京。
风寄娘遥遥相送。
醇王妃惹了承平帝的眼,连母家都只暗地送来银两,不敢过来相送,一溜车马虽有侍婢护卫,竟也透着冷清。
倒是小杨氏戴着羃篱,藏在树后怔怔地看着醇王妃的车队远离,忽然捂着脸呜呜地哭出声来。
她们争过,斗过,恨过,依偎过。醇王妃也好,萧孺人也罢,都是一根一根横在她喉间心上的刺,一个令人食寝不安,一个让她痛彻心扉。现在,她们一个死别,一个生离,只剩她在奢华无边的醇王府独大。
可是,这又有何趣味?
有何趣味?
风寄娘看着小杨氏伤泣,看着一个锦衣小郎君奔出来拉住了小杨氏的手,看着小杨氏收声回府,看着她走了几步回眸远望。
一曲一终,许是此生不再见,许是再见已换人间。
作者有话要说: 大长章有木有
第74章 石出(四)
雷刹对着叶刑司带回来的名录毫无头绪, 叶刑司睡了一觉醒来后无比颓丧, 单什与阿弃二人擅行不擅思,只会连声催着雷刹去找风寄娘, 偏偏雷刹去归叶寺扑了个空。
饶是雷刹一向冷静也觉得束手束脚烦躁莫明,他早前听闻在悲佛山有山石如卧佛,既访风寄娘不见不如入山看看卧佛。
山中那些墨客留下的提字石刻经风雨侵蚀大都已面目全非, 连着整个悲佛山都满是人宴罢人散尽的荒寂。雷刹远远就看到传言中的卧佛, 上面满积尘垢,一边地上有附近樵夫供奉的一块馒头,已经长毛发硬干裂。
这块曾引得信徒一步一跪的卧佛早早就凋零了香火, 几乎无人再信他。
雷刹本就看不出什么名堂,说是卧佛倒更像牵强附会,山风呜呼,实在没什么趣味。他正要转身离开, 卧佛背后绕出一个俊秀悲悯的和尚,却是归叶寺的一叶法师。
一叶有着出尘的容貌,连身上的僧袍都似乎纤尘不染, 浊世茫茫,人人身染尘垢, 一叶这样过于超然的同样令人生出不安,非我同类。
“贫僧与施主有面缘却不曾说过只字片语。”一叶念了一声佛, 道。
雷刹眉毛都没有动一下,道:“某与法师似乎无话可谈。”
一叶的面容上满是佛祖一般的慈悲,他道:“春有花, 夏有叶,秋有果,幼生老死,然副帅却是天地间的异数。”
雷刹有片刻的愤怒,他定定看着一叶,殷红的唇上绽开讥笑:“想必一叶大师从不省己身。”他说罢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他不容于世,这个所谓的一叶大师又强上几分,窝在归叶寺这种诡异古怪的荒寺里,行径诡秘,暗里不知做着什么令世人悚然侧目之事。
一叶怔在那,山风吹动僧袍,他却如入定如千百年不变的石卧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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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寄娘一到不良司,单什就在那摇头晃脑大为感慨,道:“风仵作回了司中,副帅却往归叶寻访仵作呢。”
“哦,副帅贵足踏贱地,不知是为哪桩?”风寄娘笑问。
单什大笑,遮掩道:“仵作与副帅往来甚密,哪能件件为公,哈哈哈。”
风寄娘轻瞥他一眼,单什记着正事将她领到侧厅,阿弃与小笔吏趴在地上对着名录发呆出神,半晌,一个道:“不如去当初李侍郎府那看看?”
另一个道:“去找些和尚道士一块想想?”
阿弃发愁道:“和尚道士又非一家,他们水火不容怎会一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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