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觉得十分的骄傲,托希尔的福,死后才真正体会到“威风凛凛”四个字。
在大厅里的人是在做数据匹对,大体的意思是下个时间段即将要出生的孩子位于什么位置几时出生,数据匹对成功后便传送给位于重生处的工作人员。
我万万没想到千万生命的第一站是在这样一个地方,重生处。
一个像不锈钢材质一样的透明机器,前方是个圆柱形的大滚筒,上面闪着幽冥的白光,又似乎刻着古老晦涩的花纹,我远远地看过去像极了曼珠沙华,中间是镂空的,镂空的中间从里面伸出一个运动着的长方形输送带。
从鉴定中心分配到这里的新魂像中了魔法一样,僵硬的躺在输送带上,输送带不断的把新魂往里面输送着,然而机器的只有进的地方,却没有出了的地方,一头支架的下方有一个四方四正的小孔,从里面不断的涌出五彩斑斓的丝状的物体,还没落地的瞬间便幻化不见。
姜部长说,那些漂亮的丝状物是新魂身上的衣服,他们无法把它带走,但是重生中转站也留不住它们,它们抑或是他们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一股气,但他们投生到下一段人生时必须是最干净最原始的状态,这也是婴儿出生时为什么赤条条的原因。
重生中转站对于这些来过又匆匆离开的他们来说真的就是一个渡口,一个站台,一个中转的地点,那对于我们呢?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所谓的“重生”,虽然不曾想象过,但至少不认为是这个样子的,那个巨大的机器像个灵魂焚化炉,自始至终都在警醒着人们死亡是没有一丝温度的,它是冰冷的,新生不过是另一场死亡的开始,兜兜转转始终逃不过冰冷二字。
“我们走吧。”我颤抖着声音对希尔说。
兴许是感受到了我声音里不自觉流露出的祈求意味,希尔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内心升起的那股寒气久久还未散去,我忍不住摩擦起自己的双手,想要给自己带来一丝暖意。可是双手像是冬季里的冰块,只有碰撞的“咋咋”声,别无其他。
突然一只手强硬的把我不断摩擦的双手拆散,微微用力的圈住一只,我听见希尔沉沉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笨鬼,摩擦起热对你一个尸体根本没用。”
“那怎么才有用?”我挣开他紧握的那只手,没好气的问。
“我们的身体不能完全像活着的人,但是感官还在”他停住继续要说的话,转身迅速靠近我,俯身轻轻的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就像是这样,感官生热。”
温柔的吻冰冰凉凉的印在我的额头上,就如被天空遗忘的雨滴般清凉,又如四月樱花花瓣般柔软,奇妙的感受缠绕在额间。我呆呆的看着离我不到一公分的那张脸,紊乱的呼吸交织在我的耳畔,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我的,我的脸如火烧般滚烫。
“你现在不冷了吧?”
“恩。”
希尔微笑的弧线在我的眼前无限放大。
第三十七章
重生处冰冷的机器散发着诡异的光芒,我像是被束缚住了手脚一动不动的躺在传送带上,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可以上下转动,我紧盯着站在机器前方的希尔,他的一双美目不安的闪躲着我的注视,金色短发比起往常太过柔顺,本来紧闭的薄唇缓缓的张开吐出两个无声的字符。
我努力想要听清楚他想对我说的话,就在这时传送带却不如人意的启动了起来,经过机器内部,我的眼前一黑浑身失去了知觉,等到重见光明时,我正赤身luǒ_tǐ的躺在一张同样冰冷的手术台上,带着金框眼镜的空子许站在一旁,对我温暖的笑着。我挣扎着扯着嘴角也想对他笑一笑,却发现我根本没办法正常的笑,冰冷的手术台上躺着冰冷的我其实是具冰冷的尸体。
从梦境里悠悠转醒,我睁着眼睛僵硬着身体看着上方的天花板,洁白的天花板没有一丝纹理让我的双眼充满空洞的苍白。
这个梦代表什么,我没处细想,希尔对我说的那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是再见还是活该?为什么空子许会出现在我的梦境里,为什么场景是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法医室内?这只是一个梦吗?还是在提示我什么,我不得而知。
也许是被昨天的感官取暖打乱了原本波澜不惊的内心,才会出现这样不明意味的梦。
下楼前,我特地跑到希尔的门前窃听了一下,他是否还在房间,屋里似乎没有任何动静,想来已经出去了。奈何我还是一个没有脱掉世俗之气的鬼魂,昨天那一吻足够我尴尬上很久,最起码只经过一晚上还是缓不过来的。
我还沉浸在希尔不在的喜悦里,当他正襟危坐在客厅时,感觉有人当空给我泼了一盆冷水,只能狼狈的收起自己的喜悦感。
“你怎么还在这啊?”我问道。
“昨天的行程还有一项没完成,不过看你不怎么乐意见我的样子,”希尔端起桌子上的咖啡杯轻酌一口继续说“反正堕落冈你已经去过了,那今天就休息吧。”
是要去堕落冈吗?那不就意味着我能见到安婉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安婉是我在重生中转站的第一个朋友,她走了以后,天知道我有多想念她。
希尔起身从我的身边慢慢走过,准备往楼上去,我赶紧抓住他的手臂,制止了他继续行进的步伐,他转过头,一副愿听君详谈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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