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啥呢?
当初他可当着媒人和陈家上下赌咒发誓过,说绝不是觉着陈福妞姑娘随妈,兴许是个宜男的。
就,就看着俩小人儿感情好,为成全俩孩子的感情。
言犹在耳的,他个大老爷们家家的,就是憋屈死了不也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他不好说啥,盛怒中的许来娣却不管这么许多的。
当时就狠狠呸了一口:“扯那些个陈年的犊子有个毛用?
现在是说这个么!
就说你闺女口无遮掩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要不是她欠儿欠儿的小棉袄、小棉袄地瞎逼逼,我好好的孙子能变成赔钱货?
呜呜呜……
我做了b超,找中医都说是八成男胎的大孙儿啊!
就特么的败坏在蠢娘们这破车嘴上啦呜呜呜……”
许来娣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边哭还边念叨着宝库,宝库,奶奶的宝库哟,可疼死奶奶了!
宁家的大好香烟啊,都叫个败家蠢娘们给断了……
原本吧,李金兰还挺可怜她一把年纪哭成这狗样的。
可当这老货把生不出儿子的罪名都硬生生推给她宝贝福妞时,李金兰可就不干了。
人脸一收,鬼脸一放。
阴恻恻地对着许来娣就开起了嘲讽腔儿:“哟,这不要脸的我见多了,还真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专从旁人身上找借口。
嗯?
这可不是你上赶着给我福妞买金链子、买衣裳,说就稀罕我们福妞白白净净有福气的时候了是吧?
呵!
怪我福妞?
你咋不说你自己呢?
那有数的,门口一条河,媳妇随婆婆。
你自己都凑齐了七仙女才盼来传根这么一个男娃,凭啥叫我福妞一举得男?”
“你……”
“我什么?”
李金兰轻笑,老神在在地看着亲家母被自己气到紫胀的脸。
“我难道说得有错?
你自己扳着手指头细数,看看你的姐妹里哪一个不是儿子多闺女少。
看看我和我们家四个儿媳妇,哪个不是一个接一个的儿子。
连你们家招娣她们姐七个,也家家都有儿子。
枝枝蔓蔓的都兴盛着,就你们这一股……
咳咳!
那还能赖着别人去?”
这不是你们祖上缺德,就你们家里风水有问题。
反正就别想把锅甩给我们福妞!
后面两句忒拉仇恨,李金兰并没有说出来。
但是意思上,却表示的相当明显了。
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后,李金兰转身就进了闺女的月子房,看都不看一院子宁家人气到崩溃的样子。
反正有她家老头子和四个儿子十一个孙子顶着,他们就是气死也绝不敢跟她动手。
除非,他们能豁出去他们那宝贝传根儿!
李金兰洋洋得意脸,结果一转身就看着闺女在那儿吧嗒吧嗒掉眼泪什么的。
这得意啊,高兴的都瞬间凝结在脸上。
赶紧小跑着到了跟前,拿着手绢就往脸上胡噜。
“哎哟哎,我的小姑奶奶!
你这才刚刚生完孩子,怎么就掉起小金豆豆了?
快别哭,别哭。
多让孩子笑话啊?”
“妈,我……”
“你什么你呀?难道你也嫌弃孩子不是个带把的?”
李金兰皱眉,满眼不赞同地看着老闺女。
一副你只要说是,就死定了的样子。
那严肃到不行的样儿,吓得陈福妞都一哆嗦,不由自主想起了多年被老娘支配的恐怖。
生怕老太太这泼脾气一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再对她来一段儿。
陈福妞忙颤着小音儿解释:“哪儿,哪儿能呢!
这甭管丫头小子,还不都是我十月怀胎心头掉的一块肉?
香香软软的小棉袄呢,我稀罕都还来不及,哪有嫌弃的!
只……
老宁家七代单传就剩下传根这么一点香火,公婆和大姑姐们盼孙子盼侄子的都盼到眼蓝。
偏赶着计划生育这么严,让我这想要三胎都别寻思。
我……”
陈福妞苦笑:“我就怕他们盼小子盼魔怔了,动了要这可怜孩子给送走的心思啊!
真要那样,我跟传根……
怕是也过到头了!”
丈夫愚孝,又很有点重男轻女的老思想。
总觉得这过日子人家要没有个儿子顶门立户,会叫人瞧不起,没法儿挺直了腰板做人。
陈福妞愿意努力给丈夫生个儿子,叫他乐呵,叫婆家全家开心。
但这绝不包括为此打掉或者送走亲闺女!
李金兰摸着闺女的发顶欣慰而笑:“好好好,不愧是我李金兰的闺女!
福妞啊,妈真怕,真怕你跟着啥人学啥人。
变成你老婆婆那样,好像生不出儿子是原罪,没有儿子这日子就过不了的精神病。
还好,还好。
你还记得俩闺女都是自己十月怀胎生的,宁可离婚也要护着俩孩子!”
长长一声叹息后,陈福妞很有些落寞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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