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的过道间里,几个男生推搡着他,嘲笑,讥讽。骆明远反抗过,但他双拳难当四只手,只能忍气吞声。
白籽当时就怒火直充,骆明远是她的朋友,怎么能任人欺负呢?
“你们别动他。”白籽像一个小坦克似的冲过去,推开大宾子挡在骆明远身前说。
一群人看见白籽来了,都哄笑起来。
“干嘛呀?你心疼啦?”
小孩子们并不懂爱啊,喜欢啊。因为这个年龄的男生女生是不在一起玩的,在一起就会被取笑。异性相吸这种话,在荷尔蒙分泌前的年龄是不管用的。
白籽气呼呼地推搡带头起哄的大宾子。
而仿佛是挑衅一般,大宾子变本加厉地用欺负起骆明远。“我就动他了,你怎么着?”
“我打死你!”白籽跳上去抓大宾子。
白籽年纪不大,但她人鬼精鬼精的,跟着院子里的孩子们打闹长大,深知打架的打的就是气势,不论对手多少人,盯住一个往死里打,打服了,才是保命之道。她就集中火力就招呼大宾子。
发了疯似的用缺了颗门牙的嘴咬,用手挠。混乱之中也不知挨了谁好几脚,也憋着气不撒口。
一直到教练赶来把几个孩子全拉开,大宾子被白籽咬地衣服上全是血,白籽松动的乳牙也被被带下一颗。
混乱之中白籽无暇顾及骆明远,打完才发现骆明远也挨了打,两眼通红,脖子上暴起了青筋。
白籽第一次看见骆明远这么骇人的样子,她顶着张花脸,跟做错了是一样,怯生生地去拉骆明远的手,被骆明远硬甩开来。
“我帮你报仇了,你别生气了。”白籽还搞不清状况,试着安慰。
“我是男孩。”骆明远终于开口对白籽说话,眼睛却不肯看白籽。“男孩跟女孩玩,是娘娘腔。”
白籽打架的时候不会流眼泪,可是这一瞬间她从骆明远的眼神中唔见了隔阂和决绝。
她圆圆的眼睛瞬间蓄满了水,大颗大颗往下掉。委委屈屈的说:“那你不跟我玩了,对么?”
骆明远抿着嘴没有说话,他有他的骄傲和自尊,他不喜欢被归类为娘娘腔,不喜欢因为这样被欺负,也不喜欢白籽一个女生挡在自己面前替自己出头。
那一年他还没成长到懂得有些人像清风朗月,她出现不用一钱买,便可给你一段人间的好时节。如果你辜负了那美景良辰,清风也不再来,朗月不再圆,人生里面要用多少年都写不完一个后悔。
白籽用手抹去了自己的眼泪,“你不喜欢我了,对么?”
白籽自始自终都没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尽全力去交朋友,也去尽全力去爱惜维护自己的朋友。可是还是惨淡收场。
“那我也不喜欢你了?”白籽憋着一口气,倔强的看着骆明远,像是威胁。
而骆明远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她终于认命的哭出声,哭得好凶,整间房都因为她的心碎而震动。连教练也不忍再苛责她。
那天所有参与打架的人,除了唯一的女生白籽,都被罚关了小黑屋。
但小黑屋仍旧不意味这终结。
第二天,一大早教练带着孩子们去桂花林里收集桂花,下午可以做桂花茶,桂花藕。
骆明远偷偷地看白籽,她终于不再复读机一样远远地喊叫,也不会蹦跳着过来把自己的手攥到全是汗也不撒开了。
骆明远心情并没有因此而轻松,反而更加失落。
骆明远偷偷看了白籽好久,可是这回,白籽没有再回过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也不知从哪来的不忿,骆明远也扭过头,没有再去注意白籽。
大宾子的脸在打架的时候被白籽挠到了,当时没出血,隔天却结了痂。可打人的人没被罚,受伤的却挨了罚,他心里正不平衡。
没想到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白籽在走路的时候瞥见白间的蜘蛛,吓了一大跳。这一幕,正好就叫他看见了。
他不憋好屁地在桂花林里抓到了几只小蜘蛛。用矿泉水瓶装上,悄悄溜到了白籽身后。
他趁人不注意,一把把白籽推在地上,接着打开瓶盖,把蜘蛛甩到她身上。
然后他就可以抱着手欣赏白籽狼狈地哭喊,也好让她涨涨教训。
可是白籽的反应出乎了他的预料。
几乎是看见蜘蛛的瞬间,白籽整个人都不动了,人类应对危险最原始的本能就是冷冻反应,不出声,不动。
白籽保持着摔倒的姿势,捂着脸都不敢动,她不敢看,只觉得蜘蛛在身上爬来爬去,下一秒就要爬进她的耳朵眼里。
大宾子没看出白籽态度的不对,仍是笑嘻嘻地开玩笑。
“蜘蛛爬过,你脸上都会长紫色的蜘蛛蛋。”
成年人或许能分辨拙劣的谎话,小孩却不行。
这就是孩子残忍起来往往比成年人更恶毒的原因。他们不懂常识,不知后果的闯祸,远不知会造成怎样的伤害。
白籽就像纸做的人一样,轻飘飘地扑在地上,一声不发,脸白得透光,仿佛灵魂都脱了壳。
骆明远这时才赶过去,他脱下自己的恤,掸开白籽身上的蜘蛛,将人翻过身来,
白籽身上发着抖,膝盖处被地上的石子划了一道大口子,横亘整个右膝,鲜血淋漓,在小腿上汇成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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