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有很多人都记得,云斋的人一定都记得清然小时候的事情,我想知道从前,还记得那天我们两个心血来潮谈论小时候,清然他都是一笔带过,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知道他记得,可他不会说,他就是这种怪性格,绝对不会提起小时候的事情,我想要知道就只能从别人那里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爸就把昊然臭骂了一顿,又把清然大骂一顿,问他是不是脑子不好,为什么不知道说自己被人欺负了。”大师兄像是很无奈于当年的那些事情,笑道:“清然就说,我爸教他也不收他钱,他做点事情也是应该的。把我爸气的当场就把这孩子扔去祠堂闭门思过。”
我有点不懂这剧情的发展:“为什么啊,为什么要罚他?他又没有做错事情。”
“我爸很疼他。”大师兄如同叹息,也有些不知怎么开口,半天才组织好语言:“有点恨铁不成钢吧,来家里那么久都不知道怎么和大家相处,所以很生气也很伤心。这个孩子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哄我爸,连着好几天都没过来,我爸见他不来立刻就急了,叫昊然去学校找他。把孩子带回来问他为什么不来,这孩子特别傻的问我爸,不是已经生气不想教他了吗?”
我心里被猛地一揪,疼的一颤。很小心,他很小心的活在云斋里……
大师兄接着回忆当时的事情:“我爸当时听到这话差点没举着棍子揍他,最后还是舍不得只拍了他屁股两下泄愤,叫他明天准时过来,第二天他来的比较迟,我就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喊了我爸过来问了他好几遍,他说他没钱坐地铁,走过来的。他爸妈好几个星期没有回家,他没有吃饭的钱了,他家没有人管他。”
我沉默下来,大师兄也稍显沉默,车上的氛围变得奇怪,我知道这些事情清然绝对不会和我说,他自己估计也不会想要回忆,如果他是真的忘了,我觉得那也很好,这些事情不要记得比较好:“后来好了吗?和你们大家。”
大师兄也很热心的和我说那些从前的故事,这种被交通围困的时间里面,好像是供人暂时停歇的渡口,他像是叙述老旧故事的行者,大师兄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感叹:“后来好一点,但是也还是那个样子,他不爱说话,除了我们主动找他,他一般不会开口,该做的事情也全部都会做好。”大师兄笑了笑:“不过他从那个时候就很喜欢睡觉,趴在箱子上就能睡,要不然坐在门框边靠在柱子,有时候躺在仓库的拐角也就睡了。还在废纸堆里面打过瞌睡。”
我的脑海里面能浮现出小小孩子贪睡的画面,果然懒惰的习惯是从小养成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背着小提琴,晚上也早早的离开,人也开朗一点,知道开口说话了,我爸问他怎么回事,他就说他有个很好的老师在照顾他,也不会饿肚子,衣服也能穿暖。”
这个老师应该就是柳予安吧,就是这个时间出现的:“你们见过柳予安吗?从前?”
“以前清然放假的话经常能见到。”大师兄笑着说:“他对清然很好,清然放暑假放寒假基本上都在他那住,他就会送他过来,晚上再接他走。清然和柳予安很像,你能感觉到吗?”大师兄问我。
我点头:“嗯,他们两个说话的神态还有气质很像,而且长的也有点像。”
“嗯,那个时候很多人都说清然是他儿子,柳予安也很开心的接受,领着清然到处乐颠颠的招摇过市。现在我们家周边的老人都还记得柳予安这号人物。”
“你们不知道柳予安是谁吗?”我想起这件很重要的事情:“他从以前就很厉害吧。”
“我们家是做古典文化的,对于西洋画有研究,但是音乐就没有了,而且也不怎么看电视,所以只认为是个小提琴老师,也不知道是这种人物。估摸当时予安也不知道我们家是干什么的。”
“也是,清然嘴巴特别严,什么话都能藏着。他要是保密局的绝对高阶人才。”想着他云淡风轻的常态,总觉得有些好笑:“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因为予安教会他怎么和人说话,怎么表达自己没有恶意,也不是刻意冷漠,大家关系也就缓了不少,加上那孩子后来生病,关系也就更近了一点。”大师兄说:“主要是昊然他们几个关系更近,清然身体养好之后就还像从前一样和我们生活,他上初三那年找我爸说要停一年准备中考。”
“……”我没有说话。
大师兄接着说:“他不是停一年,他就是不想学了。清然那个时候有点不太对劲。但是,他又不会哭,也不爱说话,我爸拿他没办法就放他走了。有一次我爸在超市遇上予安,问他清然最近好不好,他说清然不学了,他很久没有这孩子的消息。”
我的视线落在那边的少年身上,他从那个时候躲起来……躲了整整一年才肯重新面对世界。封闭的世界里面有什么?他到底隐瞒了多少事情?
“那年元旦,这孩子重新回来,但是也还是和从前一样。”道路开始变得畅通,车子驶出长道:“不过……后来有点不一样,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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