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见了没好气道:“咱家是穷家,养不得那等挑三拣四的小郎君。咱都别惯他,免得日后吃不下苦,难过的还是他。”
刘贞喝了藿糜,道:“阿钧也是可怜,小小年纪,最是嘴馋。偏在咱家,吃不起。”
虽说陈氏嘴上说的狠,第二天天不亮,就交代刘贞一声在家好好洗衣裳,她去城外娘家一趟。
陈氏娘家在外城有个小肉摊,平日里卖肉,多少会掉下些骨棒下水什么的。往年给学堂送的腊肉就是从陈氏娘家那里稍给点钱买的。
刘钧饿着肚子,一晚上翻来覆去,清早才饿过劲儿睡下,恍然不知。
刘贞胡乱吃了小半块饼子,就捶打起衣服来。幸好,刘家自家就有水井,否则就凭两个女人,光挑水就得耗费半天时间。
临近午时,刘钧才起床,迷瞪着眼,狼吞虎咽吃了饼子后,舔舔舌头:“阿姐,我都快忘了肉是什么味儿,你呢?”
刘贞笑了下:“阿姐长大了,不吃肉。”
刘钧抱着他的“工具箱”,做了个鬼脸“骗人。”就要出门。
刘贞好奇:“你的戏法,有人看吗?能赚到钱吗?”
刘钧挠挠头,“这做生意,不能急于求成。”
“是不是你的把戏太简单了?”
刘钧瞪大眼睛:“我可是拜过名师的,大哥说这是游方的神仙教的。我在学堂的时候,可多小子着实羡慕呢。”
刘贞了然了。这是过去大哥哄孩子教的小戏法,多是“耳中听字”、“纸人出血”等等。这小子真是小孩子,还真当成什么高深法术了。乡下的巫婆神汉都不屑于这些小把戏了,更何况凌阳城?
她矮了矮身子,视线与刘钧平齐,帮他整理了一下胡乱穿的衣裳,“既然那些小子羡慕,你就几文钱教一件。也别去学堂,就在街市上,招揽些跟着家人出来的小孩。”
刘钧虽不忿自己的“法术”成了哄小孩的“游戏”,但是一文钱难道英雄汉,几天没开张了。
日落前,刘钧到底是开了张,赚了十来文钱,路上看到有卖肉笼饼(肉包)的,十几文钱全花了,揣在怀里,一路小跑着回来的。
还没进家门,就闻到了肉香,生怕这味道是别处传来的,一股气冲进厨房,果然看到陈氏在做饭,锅盖下咕咕地煮着什么。
陈氏带着点自得又带着点生气:“这些天城里来了好些人,你翁翁(外公)的肉摊可是不过午市便没了肉。幸亏惦记你这小畜生,留了几个骨棒。”
刘贞也高兴,逗刘钧“才打了饼子,拌汤吃。”
刘钧高兴道:“是来了好多军汉,街上好多人说现在是赵官家的兵,以后就驻在咱凌阳城。今年北胡可不敢来打草谷了!”说着掏出肉笼饼,“我今日可开了张。”
刘贞吃到肉的时候,突然记起了以前吃过的肉滋味儿。
不对,好似,肉也可以不用肉做。
她边咀嚼边想,好似在未来的某日,她尝到了一道烧鸭味道的菜,不肥不腻不腥。是一位妙丽的娘子用豆腐所做,名叫素鸭。在受到赵官家的赞美后,这道菜迅速在各大酒楼食肆畅销。而她为了讨吕湛的欢心,也去学了做。
刘贞想到这,晃了晃脑袋,把这段预感甩去。她是绝对不会再与吕湛有任何瓜葛的!
☆、世事如此
清晨白露润湿了青石台阶,刚刚吐蕊的杏花透着娇嫩。
陈氏一大早就回了娘家,自从谢家来人后,陈氏的腰背都没那么弯了。
刘贞虽然心里担心,又有点焦急不安,但是对上好容易情绪稳定的陈氏,很多话就不好开口了。她起了个大早,收拾完家中活计就琢磨着弄那道素鸭来。
由于家里没有磨,刘贞只得稍花了些钱,把豆子送到磨坊去矶。得了一大锅豆浆,唤了刘钧帮她一起搬回去。
刘钧揉着磨得泛红的肩膀:“俗话说‘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阿贞想卖豆腐赚钱买烧鸭,估计那时我都已经吃皇粮去了。”
刘贞正给灶里加柴煮豆浆,闻言先是一笑:“谁说我要卖豆腐了?街坊里有的是卖豆腐的人家,可不能坏了规矩抢人家的生计。”接着反应过来又是一惊:“你刚刚说什么‘吃皇粮’?你如今也不读书了,如何给官人投卷,又如何考进士,吃的上皇粮?”
刘钧撇撇嘴。
刘贞急了:“你莫不是要当兵?!”
刘钧坐在木桩上,翘起二郎腿不吭声。
刘贞一气,作势要打,“你敢当兵?!我要告诉妈妈!”
刘钧却是脖子一梗:“你要敢告,我现在就去街上的募兵处!”
虽说凌阳城来了好些兵,但是随着赵官家接收城池日久,却反倒在城里城外到处招兵买马,隐隐像是还有大战要打。而之前上百年的混乱收割了一切世家豪族,使得平民晋升之路越发狭窄,读书投卷顶多混个衣食无忧,若真想出人头地,只有当兵,战功。侥幸不死,就会如吕湛那样成为新贵,若是再胆子大些想想----“天子宁有种耶?兵强马壮者为之。”赵官家就当的不明不白。
当然草头王大多不长久,光是刘贞自己知道的,这凌阳城城头都换了几次大旗了,但是成为人上人,这个念头是每个男儿的梦想。不光刘钊吕湛刘钧,哪怕街上的小儿都在玩打仗游戏。而且就刘贞所知的凌阳城四周像样点的人家,以前都是从军发家,然后置下土地产业。甚至直到现在还有人家盼望着自家没了音信的儿郎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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