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和柔娘同时冷笑,这种话听听就算,谁还会当真?永安侯是靠谢家发家的,五姑死了,初一又变成这样,永安侯比谁都急。这时突然从天儿降一个没出嫁的小姨子,莫说六姑还为照顾五姑和初一冒险,就是六姑现在是虏疮痊愈者,满脸花子,永安侯都乐意娶。毕竟得了天花,照样可以生出健康的娃。
等阿蛮退下,柔娘对谢知抱怨道:“六姑是嫁不掉了?她嫁什么人不好?偏偏嫁给永安侯?”
谢知淡淡道:“她可不是嫁不掉了?永安侯年轻,家底丰厚,资质平庸,任他拿捏。唯一的孩子还是半废人,原配又是她亲姐妹,这门亲事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她这填房跟原配又有什么区别?”时下还没有填房在原配面前持妾礼的规矩。就算有,六娘不做,有谁会去指责她?
“祖父就任由六姑如此?”柔娘真被这事哽得不上不下的。
“不然呢?”谢知漠然道:“任别的女人摘桃子?”谢家固然可以赌气从此抛弃永安侯,可这么多年花在永安侯府的心血怎么办?谢知叹了一口气,“你不喜欢,以后就不来往。”
柔娘负气说:“我只给初一送礼,才不理这对不要脸的夫妻。”
谢知点头,虽然柔娘这么干有点孩子气,可她以后也会如此,只给初一送礼,这对夫妻就当陌生人相处。谢知现在有点担心初一,六娘没生孩子,她为了名声也要对初一好。等将来她有自己的孩子,就凭着六娘的心性,谢知不信她会把初一当亲儿子,就是拿他当外甥都不可能。明火执仗的虐待不会有,但后宅多得是让孩子有苦说不出的手段,谢知沉吟片刻,准备给祖母和三姑写信,让他们多关注初一,这孩子已经够可怜了。
柔娘也心事重重的回自己房间,她本就不大愿意嫁人,可最近见姐姐、姐夫恩爱,她心中羡慕,倒也不是那么坚持了,可现在看到五姑和初一,她又茫然了,五姑那是人祸,防不胜防,她将来要是跟五姑一样,被夫婿连累而死,连唯一的独子都不能护着,她又该如何?
谢知送走柔娘,想看出,但看了一会,就觉得心头难以平静,她干脆放下书提笔练字,也不知练了多久,直到屋里点灯,她才恍然回神,她抬头就见五哥坐在自己对面的书案前看书,她放下毛笔问秦纮:“五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秦纮放下兵书说:“我也才回来一会,见你心情不好,就没打扰你。”
谢知口是心非的说:“我没心情不好。”
秦纮看了一眼她写的字,很贴心的没继续追问,“要不要用晚膳?”
谢知颔首,起身同秦纮去客厅用膳,两人的晚膳很清淡,以素食为主,间或有些鱼虾之类的肉食。秦纮是武人,平日胃口很大,顿顿离不了肉,谢知觉得这种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就把他改成一日五餐,晚上吃的最清淡,早起锻炼后一顿吃的最丰盛,每日奶蛋是必须补充的。秦纮一开始有点不习惯,可阿菀很少会逼他一定要做某件事,他就坚持下来,现在渐渐也习惯。
谢知晚上基本不怎么吃东西,就吃了几根水芹菜,几片薯蓣就不吃了。
她这晚餐吃得秦纮已经没脾气了,说了她无数次,她就是不肯多吃,还说晚上吃多睡不着,他能怎么办?见阿菀迟迟不提京城的事,他主动问道:“京城出什么事了?这么让你为难?”他从来没见阿菀练过这么久的字,他们成亲日子也不短了,秦纮知道她一般练字都在中午,除非是心情不好,不然不可能到点灯以后还在练字。
谢知说:“没什么事,就是我胡思乱想而已。”
秦纮试探的问:“可是为了永安侯夫人和永安侯世子?”
谢知惊讶的看着秦纮:“五哥知道?”
秦纮解释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他先前忙的不行,父亲把京城消息送来,他也只拣重要的看,并不知道永安侯夫人已逝,永安侯世子之位不保,今天京城来人,他才在幕僚提醒下翻看了永安侯府的资料,他握起谢知的手认真的说:“阿菀,我绝对不会跟永安侯一样的。不对!你绝对不会成为永安侯夫人的。”秦纮无法想象阿菀会得绝症,就是想一下都接受不了,“我们要白头偕老。”
谢知闻言露出浅浅的笑意,“嗯,我们要白头偕老。”谢知相信五哥绝对不会跟永安侯一样,“我也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就是心里有点难受,等过几天就好了。”
秦纮拍着谢知的背说:“你要是担心初一,我让人多关注他,我们每年多给他送些礼物。”
谢知仰头看着秦纮:“五哥你真好。”有五哥这样的夫婿,是谢知的福气,不过说起初一,谢知直起身体,有些犹豫的看着秦纮:“五哥,我想办个孤独园,专收虏疮病愈后被父母抛弃的孩子,照顾孩子的成人同样也是虏疮病愈者。你想初一身份高贵,虏疮痊愈都得亲父嫌弃,要是换了贫家的孩子……”谢知觉得很多平民都会把这些孩子抛弃。
秦纮道:“好,不过你要他们接到建德郡来?”
谢知说:“不,建德郡最近没有人得虏疮,大家看到他们肯定会反感,这会给他们造成更大心理创伤。我就在灵丘郡置办。那里应该有很多这样的人,大人可以照顾孩子,大家相互取暖。”天花病愈后,满身满脸麻子的模样,就算是男人也不一定能撑下去,别说是女人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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