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陈留见太皇太后神色恹恹,忍不住劝道:“您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太皇太后摆手说:“我不困。”她直起身体对陈留说:“宫里这几天事多,太子妃年纪又小,你留下陪太子妃一起置办林夫人的葬礼。”
陈留点头应是。
太皇太后说:“如今大军在外,她虽有功,替我们皇家养了个皇子,可到底只是宫妃,没必要惊动太多的人,葬礼一切从简即可,一会你派人把她送到天龙寺,在天龙寺安置灵堂。”
“我知道。”天龙寺安置过很多去世的低位妃子,陈留也去过不止一次,都习惯了,她试探的问太皇太后:“可要等陛下回来再安葬林夫人?”
“陛下远在南朝,归期未知,哪能让她如此等待?俗话说入土为安,等过了头七就下葬到妃园。”太皇太后不冷不热的说,拓跋曜的皇陵已建造的差不多,妃园是一早就备下的,他没有皇后,宫妃都按在妃园之中,“她向来喜文,我看谥号就定‘文’,以昭仪礼下葬。”
陈留和谢宝珠齐声应了,连葬礼都不给在宫中置办,别的就更不能指望,幸好太皇太后还算宽容,肯给她一个谥号,不至于让她太不体面。
太皇太后让陈留和谢宝珠退下办事,她抬头看了一眼屡次欲言而止的太子,轻叹一声问:“你想说什么?”
“曾大母,林夫人毕竟是三弟的生母,葬礼是不是太简薄了?”太子生性仁厚,就算父亲对三弟有所偏爱,那也是他没有做到最好,跟三弟无关,跟林夫人更没关系。死者为大,太子不说要如何大办丧礼,可也不能简陋到一副薄棺便打发了。
太皇太后淡淡道:“你觉得我是因为老三而迁怒林季华?”她面上声色不动,心中却有些失望。
“不是。”太子摇头,曾大母不是会迁怒的性子,就算她讨厌三弟也不会迁怒林夫人,可他也不明白曾大母为何要这么对林夫人,“您宽宏大度,定不会跟三弟计较,我只是不明白林夫人做了什么事让您如此生气?”
太皇太后偏头看着满脸困惑的太子,嘴角微扬,心底的失望不翼而飞,她养得孙子不是偏听偏信的人,也不是胳膊肘往外拐的人,“你觉得她做错了什么?”
太子暗想林夫人都死了,还能做错什么?他沉吟了一会,试探地问:“您生气她教坏了三皇子?”很多人都说三弟有意储君之位,要他提防三弟,他并不觉得三弟有这方面的心思,可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许他阅历还不够,不能看出三弟的狼子野心。难道三弟的不臣之心是林夫人在背后怂恿?
太皇太后失笑,“只要你名分一天未定,你那些弟弟就会想着那位置?我如果为这生气,还生气的过来?”
太皇太后过于直白的话让太子无言以对,曾大母虽疼他,可对他也很严厉,在他很小的时候她便告诫过自己,他是太子、是储君,但也只是储君而已,不是皇帝。他要是无能,多得是弟弟上位取代他储君的位置,是故太子打小就很努力,他----不想死。自古被废的太子只有一个下场。
太皇太后偏头看着心腹女官,“你跟太子说说我为何要一切从简。”
女官眼观鼻、鼻观心道:“林夫人不是病逝的,她是自己求死。”
“什么?她自戕?”太子脸色大变,宫妃自戕是祸及家族的大罪,林夫人也是宫中老人,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自戕是大罪,以她谨慎的性子怎么会犯如此大错?”崔太皇太后轻嗤一声,“她是生生把自己熬死的,我之前倒是小看了她心性。”
“生生熬死?”太子虽不知林夫人如何把自己熬死,光听这四个字就不寒而栗。
女官受了太皇太后的吩咐,将林季华的死因说了出来,林季华的死说来也简单,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感冒转肺炎而死。林季华的风寒本来并不严重,喝了太医的药再慢慢调养,也有七八分治愈的可能。可林季华为了求死,不仅不喝太医的药,反而故意天冷穿单衣,加重自己病情,最后病情越发严重,她透不过气来,生生被闷死。
“她这是为何?”太子张口结舌,怎么都不理解林夫人为何要求死?
太皇太后冷笑道:“她若不死,她儿子又怎么做太子?”
“可----”太子明白自己非嫡非长,只因自己是崔家女所生才得以立太子,这难免让诸位兄弟有别的想法。可那也只是他们皇子间的争斗,跟宫妃无关,林夫人为何要死?
太皇太后说:“我们大魏向来子贵母死,老三一向以仁厚著称,你说他要成了太子,到底是让他亲娘死还是不死?”
太子默然不语,以父亲的性情,必然不会为了林夫人破戒。
太皇太后说:“她是个慈母,不忍儿子为难,干脆自己先求死。”
太子苦笑,他出生即丧母,若有可能,他情愿不要太子之位,也要母亲活着,而老三居然为了这个坐视生母病死,他这心性也够狠的。
太皇太后缓缓道:“你生来就有我帮你把什么都备好,便是这太子之位你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今可知有人为了这位置连自己生母都不要了。”太皇太后总觉得太子性情太淡泊,生怕他真放弃这太子之位。这傻孩子哪里知道自己不当太子,就只能下去陪他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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