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是地处西北的乌单国在多年屡次寻衅滋事之后,终于一举起兵从玉门关入境来犯。因着大周一统天下之前九州大陆的三分局势,故历任国君一向将重兵驻扎在函谷与崤关之外,故所以此次乌单国毫无先兆预警的起事,是着着实实的打了个大周措手不及。一夜之间,乌单国的兵马便已攻下距玉门关处三十里外的行军营帐,十万大军转眼之间便直逼玉门关城下,首当其冲的凉州城岌岌可危。
第二件,便是据传闻当今皇帝的亲姐,当年的栖梧长公主被人毒害身亡,人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但这位被传闻是当今长公主的女子,尸身却是被扔在咸阳十三街的街口,任三教九流的贩夫走卒看了个清楚。
街口的女尸,通体一身浅碧色的海纹样宫装钗裙剪裁的合乎身量,三千墨发绾成宫中最常见的如意高寰髻,一套草头虫的银饰恰到好处的点缀其中,一袭乳白色的鲛绡面纱遮了容颜。好巧不巧的正是顾言之行经此地,看到街口众人围在一起正议论纷纷的女尸登时就变了脸色,道是顾言之门前的管家极有眼色,不待主人亲自吩咐,其便领了家丁疏散了人群,领着一众人将眼前的女尸紧密的看护住。至于顾言之,则马不停蹄的进宫禀报。
若说一众百姓不认识,众多大大小小的官员也不清楚,那他顾言之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这女子究竟是何人。顾楠,又或者说是南鹊枝,其真实身份便是北豫的同胞亲姐,当年曾极得北祁盛宠的栖梧长公主。堂堂公主殿下,昨日还好好的待在府中,谁料一夜之间便暴尸街头,任是哪个知晓内情的人只怕都会骇的不知手脚何处。
一路策马行至咸阳宫,顾言之片刻的功夫都不敢耽搁,行云流水的勒着缰绳下马,冲守城门的侍卫亮了腰牌便畅行无阻的赶往北豫所在的仪元殿。入得咸阳宫门之后,顾言之一脸急色不加丝毫掩饰,途经御园太液池,又行经过洛彬蔚所住的凤仪宫,甚至是有些失仪的撞了两个行走来往的宫人。后来咸阳宫内凡是忆起这一日情形的,无一不惊叹顾尚书当日的急切与失态。一路行径,直到一脚迈入仪元殿的正门,抬眼望去已能看到端坐上方首位的北豫,顾言之方才觉出额上的汗珠。
仪元殿正殿之内,北豫一脸凝重的看着手中的明黄奏折,顶上束发的银冠衬的北豫本就略显清冷的面容越发高远飘忽,深红底色绣墨色玄鸟花纹的广袖上衣搭着一条齐腰而系的墨色下裳,虽只是最平常的棉布质地,但却将北豫由内而外透露出的帝王之气展现的淋漓尽致。
殿中气氛仿佛已凝滞到了极点,北豫端坐上方沉默不语,下首立着已时任五载有余的上将军。亦是先帝北祁的第六子,当今皇帝北豫的亲弟----北辰,并着兵部尚书洛绪清,中书局首辅杨千御,还有一众身居朝中要员的官吏。仪元殿本为历代东宫太子所居,故而接见外客的正殿并不大,如此阵仗下来,一众人井然有序的立在殿中,竟也是满满当当的站了一屋子。
顾言之行至北豫案前时,眼风飞快的扫过上首分明神色凝重却又面色如常的帝王,撩袍下拜,拱手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没有让顾言之跪多久,上首的北豫即刻便出了声,平静的语音无波无澜,与其一脸凝重的面色丝毫不符:“免礼。”
顾言之却是跪着不动,反而俯身将跪礼一做到底,闷着声音道:“臣有要事启奏陛下。”短短八个字,顾言之却是将事情的重要性向北豫传达的清楚,北豫为君将近十载,自然能将此话之中的弦外音听得明白。见顾言之此等模样,心知必有大事,而且,必定是要比乌单国举兵进犯一事来的更为紧要,故不曾犹豫,北豫旋即便起身向内室走去,口中亦道:“众卿家稍候片刻。”
内室之中,北豫立在书案旁不着轻重的看了一眼顾言之,强压着心头那股没来由的预感,也不再绕圈,只单刀直入的缓缓道:“究竟是何事?”
顾言之立在北豫的身前,将面上表情控制的恰到好处,三分愧悔中带着五分的急切与焦灼,剩下的两分,则完全是为人臣子的规矩与合乎情理,遂弯腰拱手道:“栖梧长公主的尸首于今晨发现于街口。”
这一句话不长,却成功将北豫的脸色变得煞白,短暂的失神之后,顾言之明显感觉到北豫周身都透着一股直逼心肺的阴冷杀气,如此气势之下,饶是顾言之先前早有预料,也终究只是强作镇定。
北豫大惊盛怒之下,紧握的拳头撑在书案上,微微一用力便将案上的一众摆设用物扫落在地,青铜质地玄鸟状的烛台砸在漆黑的汉玉地面,一声巨响足以响彻整个仪元殿。顾言之瞧着此等情境立时跪下,口中连声大呼:“圣上息怒。”
右手紧攥的拳头已然在须臾之间攥出了血,北豫背对着顾言之,亦不知是何表情,只沉默了片刻缓缓吐出三个字:“继续讲。”
“臣发现之时便已经差人将公主玉体供回府中暂放,也已将今日在场之人做了料理,只是......”顾言之语气之中略一停顿,意料之中的引来北豫的一声催问:“只是怎么样?”
“陛下,望恕臣大不敬之罪!公主乃是被长剑自背后刺穿胸膛所致命,背后伤口,颇似当年判臣沈逸的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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