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他不知道哥哥是怎样凭一己之力杀了那数十人,可身上几处致命的刀伤却是瞒不了人的......
他管不了哥哥与北豫之间的事,他只希望,北豫,不要辜负了兄长......
仪元殿
北豫靠在窗棂沉思,深锁的双眉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味道,没有通传,殿门被打开,一个人影缓缓走进,抬眼望去,却是夏燕青款款行来。
噙着一抹笑意,夏燕青拱手笑道:“参见陛下”
“夏先生,不必多礼”
“陛下终日愁眉不展,可是要闷出病来,臣,此次前来,特为献宝。”
“哦?是何宝贝?”
“啪!啪!”两下击掌,门外便聘聘婷婷走进一人,眯眼一看,竟是那日在梅园中弹琴的女子,彬蔚,洛彬蔚!
“陛下可还满意?”
一双眸子早已被门外行来的女子引得目不转睛,这一刻,暗藏心中多日的丝丝情愫如蛇尾一般紧密缠绕而来。好似天地万物都失了颜色与其存在的意义,北豫的眼中心中,都是来自彬蔚的巧笑倩兮与那早已散去的梅香。
夏燕青勾着一抹笑意,眸中尽是一片些微促狭的意味,拱手施礼:“陛下,陛下?”
被夏燕青的声音打断思绪,北豫眉眼中不加掩饰的染上了几分不耐,抬手轻挥:
“退下”
“是”
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夏燕青旋身走出仪元殿。美人亦乎江山?身为臣下,自该两样皆操心。
一抹斜阳将落未落,陛下,你该把持住才好......
......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呵......不早朝啊......”
杨千御斜靠在凭几之上,身下是三层软席,一旁的案上摆着几色干果小菜,做工精巧的壶中乘着后味儿无穷的西凤酒。一手执着卷纸页泛黄的词集,一手端夹着酒杯肆意轻晃,眼风扫过对面坐着的暄景郅,唇角含笑,好一派悠然自得。
午后的相府,处处透着一股慵懒闲适之意,方才一场急匆匆的雨,洗的绿叶初新,凉风习习,倒是格外的醒神。暄景郅爱竹成痴,相府也好,别苑也罢,甚至是道观中的一处小院,都是处处种满了翠竹,竹叶独有的味道便充斥各处,连带着暄景郅身上,也有一股像是从骨子中透出的淡竹清香。
比之杨千御的闲懒慵适,暄景郅便多了几分正肃规整:
“七日了......”
噙着笑抬手替暄景郅将面前酒盏斟满,目光复又放回在书页上,带着几分慵懒的语调缓缓滑出:
“行了......到底也就是个半大的毛头小子,贪玩儿些也是寻常事,几日朝会也无大事,你又何必揪着不放......”
“......”
杨千御抬手将酒盏送至唇边,见暄景郅眼中愠色分明,半晌也不接话,不由得失笑,将书卷随意丢在案上,正了正身子:
“你带大的人,自己还不了解?半年来,我是日日瞧着他别扭,你更别扭。明明已经顺了他的意思,偏就是不肯说一句软话,做长辈的,跟一个孩子死犟,你也是有趣的很......”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顺手端起酒壶再斟,目光再次扫过暄景郅,杨千御不由得彻底哑然。
“老秦西凤酒,味浓,后劲极大,不比你番禺米酒的甜糯,初尝不适,若是饮的多了,却是喝不惯那甜酒了......想来十八年前,你暄大公子那股倔劲可是比之他更甚呐......”
杨千御一只手扣上暄景郅的手腕,微微用力,望着暄景郅:
“当初,你既为他抛下一切去了天子山,便要做好今日的准备,甜酒也好,秦酒也罢,皆是你自己的选择。”
望着将近并肩相处近二十载的人,暄景郅非但没有平息,语音出口竟是带了许多气急败坏掺杂其中:
“日日沉溺声色,我就是这么教他的,与我呕了这半年的气,也都随他去了,现下可真是长能耐了,朝会不来,不就是仗着有我在为他撑腰吗!”
不惑之年的杨千御听着暄景郅这一番毫无城府得言语,不由得便“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暄相,你的城府呢?”
......
洛彬蔚,真不愧是北豫相中的人,凝脂玉露,纤腰堪握。满腹才情自是不必言说,颇是外向的性子,便与后宫三千人大是不同。
兵部侍郎洛绪清的庶妹,虽自小不在京中生长,但是养的一番气度,学识,才情便是赶之皇室也未有逊色,连日来醉卧美人怀中,北豫算是初尝人欢,未免就失了分寸。
北豫自登基以来便是勤勉克己,故而这几日的朝会虽未露面,众臣却皆以为是身体不适,左右暄相主持,也未有差错。只不过,北豫这连日来的举动,于暄景郅而言,无异于一波接一波的拱火......
就算是初懂人事,北豫却不是个太失分寸的人,这其中,若说没有故意的成分,暄景郅只怕是要将自己的名字倒着写了,公然拿着国家社稷挑衅,暄景郅只觉得要忍耐到极点。
“陛下,陛下,相国在前殿等候,陛下您......”
背上一惊,登时便出了一层薄汗,师父来了......他终于来了......急忙起身系起衣衫上散乱的系带,洛彬蔚自在后面替他理顺了散乱的发丝。半年了,无论之前如何期待,真的到了今日,却到底是拔在心口的......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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