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燕青不觉间竟是在胸腔中充斥了些许羡慕,他暄景郅何德何能,能获得曲妹这一颗完整的心。合着茶盖坐在一旁只笑:“如今做了母亲,倒是还有个为娘的样子了,想来,不出几年,待他功成身退,你也可安心在此相夫教子,师父若知道你归宿安定,无论他如今身在何处,想来也是顶高兴的。”
唤了乳母将一双孩儿抱下去,曲清妍坐在夏燕青对首:“若是暄家待的不痛快,出来便是,若是朝堂如坐针毡,那辞官就是,我曲家的产业虽比不得国库与暄家,却也足够此生衣食无忧,只是,”曲清妍似是饱含无奈的淡笑一声,接口道:“他又怎么肯呢,属于他的地方,注定是江湖与庙堂的纷争,我既将此生许他,便是绝无二话的,隐居山水......”那大抵只不过是她一生求而不得绮梦罢。
“你莫伤神,此番之事,若是没有差池,便能将五皇子从暗中揪出来,到时威胁一除,他自会接你母子三人回府。”夏燕青看着曲清妍,“只要你们一家人相聚,身在何处还有什么差别呢。”
此言一出,方才午后的闲适好似一瞬间便被冲的无踪无极,曲清妍听进耳中的不是那一句回府,眼皮一跳,沉声问道:“五皇子?”
夏燕青此行目的也并非只为探病而来,于是便低着声音将具体事件细细与曲清妍说的清楚了然,末了,似是想起什么,又添上一句:“我怀疑,泠渊阁的人已经出入在咸阳了......”
话音未落,曲清妍便接过话头:“泠渊阁堂主南鹊枝离阁已多日,华亭的商社打探不出丝毫消息。”顿了顿,继续道:“我这胎,着实蹊跷,早产将近二十天,却丝毫没有征兆。查了几日,也查不出什么线索,倒是前日我生产时,其中一个侍女便可疑的紧,未免有差池,已经料理了。”缓缓勾起一抹冷笑,“能在我的眼下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除了华亭的那位还能是谁有这个本事。”
沉了脸色,默默从唇角勾起一丝无声的笑:“泠渊阁?江南钟家,终究是坐不住了。”看着曲清妍,夏燕青缓缓道,“此番事,我别无担心,只是,曲妹,他不愿动华亭的人,只待最后一网而收,我总觉得,此事太过冒险。万一有个差池,只怕后果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
抿了口杯中枣姜茶,曲清妍缓缓摇了摇头:“不会,他布局定是早有打算,应当不会有丝毫不妥。”只是,这却是个下下之策。诚然,如夏燕青所言,此法却太过冒险,整件事的谋划,除了让北豫亲眼看着起始经过之外,便再无另外的好处,甚至,根本就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后面的话,曲清妍没有道出口,夏燕青方才甫一出口,她便隐隐约约猜到了,只淡淡接口:“他做事,总是有他的道理。”暄郎,这一步棋若是日后被他人挑唆,你百口莫辩啊。
略略偏头将眼底的情绪收起,再回头时便又是一派春和微笑,有意无意的将方才的话头压下,看向一旁凝思的夏燕青:“这么久了,他可知晓你的身份了?你与我的关系,可曾说给他听了?”
逐渐淡去眸中的沉思,眼中逐渐汇聚起一丝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我会说与他听?由他想的好去,”话及此处,夏燕青面上的笑意便略微带了些促狭,“他不是最喜欢猜度人心么,由得他猜去便是。”顿了顿又道,“这只老狐狸,还怕他猜不到吗。”
实在掌不住,曲清妍掩唇笑道:“他若是猜不到,待知道你私访上山可又是一场风波,你以为他便真的全无顾忌?师兄,你如今可是相府门前首席客卿呢。”
“你这个小姑娘,这才嫁给他几天就一味帮着外人说话呢?”手中本合起的折扇一挥便带了几分力道敲在曲清妍光洁的额头上,“师父果真是高瞻远瞩,这才在临行前将你托付给我,否则,你定是要反了天去了。”
“哎呦!”假意抬手揉了揉额上,曲清妍颇有些感慨的笑,“一转眼,我都都是做了娘的人了,哪里还能是小姑娘呢。”
夏燕青自五六岁时起便被曲然养在膝下,多年以来视若亲生。他亲眼看着曲清妍出世,多少年来对这个不似亲生却胜似亲生的小妹宠到没边儿。幼时的曲清妍年少顽皮,对着枯燥无味的课业总是想方设法的偷懒,夏燕青便多替她做了,若是偶尔一两次不巧被曲然抓了现行举起戒尺要打时,他也多半会替小妹扛下来。就这样,一晃数十年的兄妹,一朝便被暄景郅拱了自己视若珍宝的小妹,每每一想及此处,夏燕青就觉得浑身都憋屈的要命。
思及心中所想,夏燕青犹豫片刻,到底是道出了口:“曲妹,你可曾为孩子卜过卦象?中元鬼夜的生辰,这命数恐怕......”
不等夏燕青说完,曲清妍摇了摇头道:“命格模糊,我起过多次,却推算不出,”似是想起来什么,重又笑道,“倒是这女儿的命,无论我怎么推,却都是与你近的很呢。我这为娘的,都要喝出酸了。”
探手自袖中取出一对龙凤玉玦:“此物,便作为我给外甥的礼物罢,兄妹一人执一块,佩戴在身,权做贴身之物了。”上好的羊脂玉,精细的雕工几乎是浑然天成,墨绿色的缎带自玉玦上方的细孔中穿出,两块玉拼合在一起便是一块完整的玉佩。放在曲清妍手中,只第一眼她便知道此物定然价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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