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脚步声响,她转过头来,笑意盈盈。
“这是什么?”她扬起手里的兔子和小老鼠,手指白嫩,几与瓷器同色。
她的背后是一张花梨木长案,高低跟书案相似,却更宽敞结实,底下还做了许多格子,博古架似的,错落有致。书案两头翘起,雕刻云纹,案头摆着成套的笔墨纸砚,狭长的漆盘里则摆了十个镇纸,用细瓷做成小动物的模样。
梁靖脚步微顿,看她倚案而立,裙裾翩然。
按这身量,配几把高低各异的圈椅,用着该刚好。
他缓步过去,将手撑在案头,与她只隔了咫尺距离,“你猜。”
玉嬛暗自撇嘴,“这书案看着就是给姑娘用的,给梁姝?”
“她在魏州多的是工匠,我费什么神。”
“若不是她……”玉嬛拧眉,想了想,“送进永王府么?”梁玉琼嫁为永王侧妃,手底下用的尽是好东西,这书案虽不算精雕细镂,却做得古拙大方,摆进王府里也未必逊色。就是那些镇纸太玲珑了些,不太趁王妃的端庄身份。
谁知梁靖仍是摇头,“再猜。”
不是给自家姐妹,难道是……
玉嬛微愕,抬头瞧他,便见梁靖唇角微动,“给你的,聘礼。”说话间,微微俯身,两臂状若无意地左右张开,修长的十指扶着桌案,正好将玉嬛困在中间。他本就身材颀长,俊眉朗目,俯身时两肩将衣裳撑得磊落,离得不远不近。
冬日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她脸颊,温柔而明亮。
她今日梳了双鬟,珠钗垂落在鬓边,耳垂悬了珍珠,玲珑生晕。脸颊却格外细腻柔白,吹弹可破似的,柔嫩双唇抿了抿,像是上等细瓷染了胭脂,蓦然就有少女体香幽微袭来。
梁靖喉结滚了滚,眸色微暗。
玉嬛下意识往后靠了靠,“还……早呢。”
早吗?还有半年时间,他却已迫不及待,除了这书案,连往后两人的住处都寻好了,就等她嫁过来。装规矩清冷的正人君子实在是很累的事,这会儿阳光慵懒,梁靖满身的克制自持也都被晒得化了,遂凑近些许,慢条斯理,“要不咱俩商量下,改到年初?”
“呸。”玉嬛扭过头撇了撇嘴,“你先让开。”
见他纹丝不动,便抓着他铁铸似的手臂使劲推。
她力气小,推了两把,也跟蚂蚁撼树似的,但那脸蛋却渐渐涨红,有些要恼怒的意思。
梁靖适时收手,屈指扣着桌案,“瞧瞧哪里不满意,我早点改。”
“做工材质都很好,不过——”玉嬛走出数步之外,回头挑眉道:“谁说我就一定会嫁过来?没准哪天心绪欠佳,不来了,这东西就留着吃灰吧!”说完,怕梁靖又扯下面具厚脸皮,提起裙角便跑到门口,而后缓步出去。
外面石榴沾了光,一手拎着装满柿饼的食盒,一手还在尝鲜。
见她出来,便将食盒递给后面的小丫鬟,而后跟着玉嬛出去,扶她进了马车。
梁靖跟出来,站在院门口,直到马车辘辘走远,唇边的笑意也没压下去——不嫁给他,她还想嫁给谁?那只不怀好意的黄鼠狼吗?
……
玉嬛当然是不会嫁给黄鼠狼的,不过京城虽大,却也有冤家路窄的时候。
譬如此时,她同福安小郡主走在怀王府的抄手游廊上,对面有人锦衣玉带而来,正是那只笑里藏刀的黄鼠狼。
第39章 第39章
十月底的天气已然很冷了, 天阴沉沉的, 浓云如同扯絮,风刮过来, 卷着雪砧子直往脖子里钻。
这是今冬的头场雪, 不算大,从晌午时飘起, 这会儿也只在地面覆了薄薄一层。
玉嬛身上茶白的披风绣着零散梅花,由肩而下愈来愈密, 曳至脚踝时,便似堆了层层落梅, 就着两侧朱栏白雪,格外好看。她的旁边则是福安小郡主,银红洒金的披风张扬惹眼,见着永王, 便笑着往前跑了两步。
“永王兄,你来早了, 母妃那边还没备好呢。”
“那就陪怀王叔说会儿话,前阵子卧病在府里, 许久没见他了。”永王锦衣玉冠,仍是那副风清月朗的模样,将目光挪到玉嬛身上,挑起笑意, “谢姑娘也过来了?”
“拜见殿下。”玉嬛屈膝行礼, “是送几幅碑帖给郡主。”
永王颔首, 将她上下打量过,向小郡主道:“福安喜欢这些东西,你来了京城,正好作伴。福安——”他欠身,朝堂妹笑了笑,“我有几句话想跟谢姑娘说,待会再把她送还给你,如何?”
小郡主被他“送还”二字逗笑,“我正想送她出府,既如此,永王兄自便,我先去母妃那里瞧瞧。”说罢,又跟玉嬛说了遍等雪厚了要去城外踏雪的事,留下个仆妇跟着,嘱咐她过会儿亲自送玉嬛出去,才裹紧披风回去了。
游廊上,便剩玉嬛和永王相对而立。
永王眼神递过去,仆妇会意,行礼应是,自觉地退到十数步开外,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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