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县内最大的官家院,内里早就有人将其打扫得干干净净,皇帝倒是对这院子有什么不满意,一进院中表情便柔和了许多。
院中房间众多,即使皇帝带了许多妃子,也足以一人一间。
皇帝命众妃散了且去歇息,自己却跟着元寿去寻澈玥了。
本来以为要绕上一绕,没曾想,澈玥的屋子就被安排在自己屋后的一间屋子中,离他的寝屋数步之遥。
他现在倒是不明白皇后的心思了。
明淳是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娶进门的太子妃,年纪比他还大三岁,如今膝下无子,对澈玥有些敌意是再正常不过的。
却又为何要把她安排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难不成,明淳准备做些什么?
纷纷杂杂的念头冒上皇帝的心头,在开了门走进屋中,看到榻间那睡得香甜的人影的时候,动荡的心神忽的就被抚平了。
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别的事先往后推,眼下人是最重要的。
他靠近了澈玥身边,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气,低头才看清她的眉一直是微拧的。一副难受又隐忍的模样,看得皇帝心都紧了。
他唤来一直站立在床侧的云苌,吩咐她去弄一碗醒酒汤来。
而他自己,则将一只手钻进被子下面,覆住澈玥微凉的指尖,另一只手抚着澈玥的眉心,似是想帮她舒展。
晌午时候他看见澈玥那“一手好字”之后,就一直想寻个机会打趣她一番,本想着席散之后,来逗她一逗的。
却没料到,这人酒量不怎么地,在席上就先把自己灌倒了。哎。
没一会儿,云苌端着一碗刚煮好的醒酒汤过来了。她将澈玥扶起来给她喂汤,但因为澈玥坐起之后还是一副醉意朦胧的样子,所以有不少汤汁洒落出来。
眼看着再这么下去,被子肯定不能再盖了,云苌喂汤的手逐渐抖起来,脸上也冒了一层细细的汗。
这心神不聚,汤汁就洒落得更厉害了。
到一半时,皇帝似乎是看不过眼了,沉默地从云苌手中拿过碗勺,自己喂了。
他抬抬手示意让她和元寿下去,然后转过身搂住仍然双目迷离的澈玥,舀起半勺热汤轻轻送到她嘴边。
哪知澈玥噘着嘴,小孩儿一般,无辜地对着他眨了眨眼睛,而后轻轻摇了摇头。
“不喝?为何?”
刚才不是还喝的好好的么?
澈玥声音软绵绵的像只小羊羔:“苦苦的。”
说罢就直愣愣地盯着皇帝的眼睛看,眼里满是委屈和哀求。
这种不设防的、全心依赖的眼神奇妙的柔软了皇帝本来不自觉板起来的面容,他低着头,盯着手中的汤匙,似是在想着什么。
澈玥看面前这个人突然变成一块木头了,心下奇怪,疑惑地伸出手指,往那块木头上戳了一戳。
咦?软软的……好好摸哦。
于是她又伸出手,往那柔软的面皮上面戳了戳。甚至还大着胆子,把面颊上那层薄薄的肉捏起来一点儿。
她用的力气并不大,却不知为何面前的人忽然就气场大变,好像生气了似的,从木头变成了冷冷的石头。
他的声音很小,但语气硬邦邦的:“不行,这是醒酒汤,喝了你明天早上起来才不头痛。”
说着就把汤匙往她的嘴边递。她退一点,那勺子就近一点。
拿着勺子的那人最后盯着她的眼睛问了一句:“你到底喝不喝?”
语气竟有些气急败坏。
澈玥茫然地摇摇头:“不啊~”
刘琛终于忍不住了,做了他从端上碗开始就一直想做的一件事。
他把低头饮了一口醒酒汤,把碗勺放下,而后将面前的小脑袋箍在手中,倾身而下。用嘴对嘴的方式,给这只不听话的兔子灌了口药。
兔子起初傻傻的不知道张嘴,和他离着极近的距离,嘴唇贴着嘴唇,睁着一双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两人僵持了几秒,刘琛舌尖微微一舔,她才慌忙张开。
刘琛将口中的汤药尽数渡了过去,怕她不听话不肯咽,强势地逼着那小舌头往后缩,卷着汤药下肚。
药咽尽时,刘琛明明心知目的已达成,该退了。可舌尖却不由自主地攻伐,进一步还不知足,非要勾着那条小舌抵死缠绵,不攫尽那人的呼吸不罢休。
她口中淡淡的菖蒲酒味和醒酒汤的酸甜味交织在一起,竟比过了刘琛这一生所喝过的酒,让他醉得兵荒马乱,颠倒河山。
他那时就想,此生,怕是只有一个她了。
*
长吻让喂药的和喝药的都神志不清了。
没醉的那个呆呆的端过药碗准备自己把剩下的汤喝了。醉了的那个虽然还搞不清楚状况,却怕兮兮地抢过那人手中的碗一口气咕咚咕咚全灌进自己嘴里了。喝完她还把空碗塞进面前人的手里,眼神邀功似的恳切的盯着他看:你快看!你不用喂我了,我都喝完了!
刘琛没想到这兔子醉了也这么会气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怒。
他嘴角末梢挂着止不住的无奈苦笑,放了碗,轻轻揽住澈玥的肩,在她额间印下了一个温柔的,静谧的吻。
既然不知缘何时明,那就静静守着缘。
比耐心,他信得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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