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一直站在一旁,静默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的明禅方丈声音微寒,低沉肃穆:“静渊,停下。”
那年轻的僧人的手就那么僵直在半空之中,堪堪碰上青符。血珠被青符吸了进去,晕染开一片小小的紫色花朵,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推散融化开在整张青符之上,淡无踪迹。
明禅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殿堂之内,气语沉沉,稳如暮钟:“了痴,收手吧。”
“我虽不知你是因何缘故受人摆布至此,能当着佛祖的面妄出谎言,蓄意挑起皇室争端,但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么错下去了。”
了痴本就摇摇欲坠的伪装已然破裂,他怒急反笑,喉咙里发出了“嗬嗬”的沙哑之声,脸上的皱纹扯动起来,堆积成了一个狰狞模样。
“师兄,你怎总是如此……”他的声音从喉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粗糙而刺耳,听得人不寒而栗。
“多管闲事!”这四个字一齐从他口中迸出,他本来紧锁着法杖的手向前甩出,从他手中飞射而出四柄寒光闪闪的暗器直冲澈玥而来!
一切不过瞬息之间,澈玥尚且被钉在原地,就觉察到身侧的人忽而用力将她贯倒。
这半秒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她的心还停留在提起的状态里来不及放下,整个身子却已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抱住压倒。
面前是他的温和容颜,周身的冷意都被他热暖的躯体包围销噬,她听见他在耳畔的呼吸略重了一下,之后头顶就飞速略过一道疾风。
刘琛中了三柄暗器。那小巧的闪着寒光的银色刀柄,就钉在他的背部,鲜红的血从龙袍破开的口子之中洇出,迅速变成暗红色。
澈玥被他扑倒在地,还没反应过来,周围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妃子们再顾不得什麽皇家风范,礼仪宫规,高声尖叫惊呼乱成一团。
“皇上!皇上!”
“快!快去请太医!”
“太医过来少说一个时辰!方丈!”
“是啊方丈!你们寺内可有医僧?!”
……
周遭尽是女子们尖细的声音,听得澈玥耳朵发懵,她看着她身上的玉洲,嘴角有着笑意,他的那双黑眸无声地说,“别怕,有我在。”
他撑着她头侧的地板准备起身,却在起至一半之时,再一次重重摔倒在她身上,把正欲起身的她也再一次压倒在地。
澈玥担心地看着他,却只见她面前的那双漂亮的眸子中流动着的光波,在几个呼吸之间消匿得无影无踪。他的唇上爬上了一丝苍白,脸也微微发白。
她伸手刚扶住他想问一句怎么样,却被了痴的声音打断。
那了痴的声音如同枯叶擦过干涸的地面一样,沙哑刺耳:“淬了‘阑珊’的暗器也敢挡,真是赶着送死!”
面前的玉洲愈发不对劲,他似乎是微微开口说了句什么,可周遭吵吵嚷嚷的环境让她根本听不清。她心里慌乱得很,想挣扎着从他身下钻出环抱着他。
众人乱成一团,叫太医的叫太医,报信的报信,咒骂的咒骂……而澈玥她眼睁睁看着身中暗器逐渐昏迷过去的玉洲,心乱如麻,毫无办法。
那了痴又一句砸下来,砸得众人眼冒金星:“不出一盏茶,我看,国丧是跑不了了。”
国丧?
澈玥脑子里将这两个字复述了几遍,才明白过来什么意思,霎时心坠冰窟。
她下意识朝着玉洲看去,可他早已在这不长不短的时间内昏过去。他毫无知觉的身体,压在她心头,重似千钧。
明禅方丈的声音在殿内的另一处响起:“了痴你疯了?!‘阑珊’见血封喉剧毒无比,解药极其稀少,你怎可?!圣上万金之躯,事关国之上下安宁,你怎得如此荒唐?!”
了痴无言,嘻嘻哈哈的尖利笑声却刺破整个殿内的乱象,如同恶鬼,在佛殿之上显得诡异无比。
众人皆被这二人的话震惊当场,了痴他疯疯癫癫,众人听罢他言,尚且觉得有一丝生机。可明禅方丈的话,却如五雷轰顶将众人全都钉在原地!
见血封喉……剧毒无比……
解药极其难觅?
那就是……
必死无疑了?
可皇上一驾崩,且不说国势如何,朝势如何……最先遭殃的。
必定是她们这些妃子了……
----长尉历来规矩,所有妃嫔,下至充衣,上至皇后,但凡无嗣,皆陪葬先帝。
而她们之中,无人有嗣,连皇后也不例外。
周遭已经有胆小的妃子开始啜泣哽咽,哭得情真意切,梨花带雨,却不知是在为自己哭还是在为皇上哭……
不过,其实也并无差别,左右都是一个“死”字。
这焦灼氛围中,只有了痴笑得格外畅快,众人即使看向他的眼里淬了十倍于“阑珊”的剧毒,也无济于事。
明淳身为皇后,此时此刻,是在场掌权最大的最高位者。她看向了痴的眸子无甚波澜起伏,正欲下令捉拿了痴,却被地上从刚开始就一直委顿彷徨,宛若失魂了一样的澈玥打断。
她平日里看起来和气又无害,无论是什么时候,南巡时还是回宫后,见了人眼底总是一片赤诚。但凡心里有的小念叨,全然写在脸上,猜都不用猜,一眼望过去就全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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