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尚书都傻眼了。
他自入仕以来一直顺风顺水,年纪轻轻坐上了这户部尚书的位子,本该风光无限,简在帝心,如今这般痛斥,是从未有过的。
赵尚书自问没有做过什么叫皇上难以忍受的错事,能让皇上如此震怒的,便只有一样了……
京城里向来是没有秘密的。
大朝会上发生的事儿,不多时便入了京中官宦家族的耳中。大长公主本来还在琢磨着要先去哪一家,得了这个消息之后,便果断地带着孙儿孙女,前去荣庆侯府致歉去了。
一路上,长宁县主都没什么好脸色,不是对谁不满,而是她昨儿在祠堂里跪了一夜,身子实在受不住。下半夜里勉勉强强睡了两个时辰,今儿一早,又得赶忙陈家赔礼道歉,饶是长宁身子不错,眼下也有些吃不消。
楚修明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他都不知道那位陈姑娘昨儿是怎么踹的,一脚踹中他的心窝子,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兄妹俩脸色都有些苍白,随着大长公主来了陈家门前,递了帖子之后,便看到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往这儿走过来了。
大长公主看清了人,有些惊讶:“邓……”
邓管家给大长公主行了礼:“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还请大长公主勿怪。”
大长公主哪里敢怪什么。她原以为,荣庆侯府只是因为对皇上有恩才会被皇上礼遇几分,又得了侯爵,如今看来,只怕事情远没有这样简单。大长公主同邓管家略寒暄了两句,便被引入东院了。
这一路走来,大长公主祖孙三人,说是大开眼界也不为过。尤其是中间那园子,简直是将半个御花园都搬到这儿来了。其中,还真有好几盆欧家碧,随意摆放着,要多随意便有多随意。
少时,三人终于进了东院,看到了荣庆候夫人。只是同昨儿比起来,今儿的陈阿奶显然没有那样客气了,连个笑模样也不给。李氏和小李氏也坐在下头,两人也是面上淡淡的。
一家人,摆明了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大长公主知道人家这般举止到底是有底气的,遂也不介意。只说明了来意,又带一双孙儿给陈家人赔了礼,道了歉。
陈阿奶本来是板着一张脸的,等看到大长公主后头的两个人都是一脸菜色,知道这怕是在家里便得了教训,心里多少消了些气。到底,欺负他们家孙女的主要是赵家人:“大长公主客气了,这是,按理来说,同你们府上没有多大的干系。”
“侯夫人大人有大量,实在叫我心中惭愧。我家这小孙女平日里也十分听话,只是昨儿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做出了这样的蠢事。”
长宁委屈地敛下眸子。
这话陈阿奶倒是挺认同的,可不就是蠢么,她又问道:“我听说,县主与那赵家姑娘是闺中密友?”
长宁点了点头。
陈阿奶越发觉得这人眼神不好了,啧啧了两声:“京城里那么多的姑娘,你怎么就挑中了她?”
这嫌弃之意,溢于言表了。大长公主却不想背地里说赵家人的闲话,只问道:“贵府的两位姑娘怎么呢,怎么不见她们的影子?”
“芸娘在屋子里做女工,她自来爱这些绣活儿,一沾上便不愿意出来。”李氏应道。
当然,李氏也知道这不过是芸娘的借口罢了,芸娘只是有些不愿见到这位长宁县主。
大长公主又问:“那还有一位呢?”
“你说我们家阿年啊,昨儿晕过去之后,到现在都还没醒呢。”
大长公主一惊:“晕过去了?”
“是啊。”陈阿奶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愁道,“她一个小孩儿家家的,遇上这样的事可是被吓坏了,打从您府里出来便晕过去了。请了太医,说是惊吓过度,需要好生静养,丁点儿都不能烦扰她,免得加重了病情。这还是她头一次晕过去,昨儿一天,我们一家人都被吓坏了,生怕她出了毛病。唉,说到底,都是那几个丧良心黑心干的赵家人折腾出来的,等老婆子哪天御状告成了,有的他们好看!”
大长公主同孙子孙女对视一眼。
感情这陈家人还被瞒在鼓里呢。想想也不奇怪,毕竟陈家人没有一个人能上朝,消息滞后了一些,也是有的。
大长公主不好多说什么,又问了几句阿年的情况,道她稍后回府必定会多送些药材过来。
陈阿奶倒是不想收,无奈人家铁了心地想送。送就送,反正让阿年多吃一些,应该也没有什么坏处。
这事大长公主府也有错,收着总不会亏。
被大长公主惦记的阿年依旧没醒。
阿年打从昨儿便一直在昏睡。期间崔姑姑和玲珑几个放心不下,特意让秦默去叫了太医过来,可直到太医过来后,也没能看出什么,只道她们姑娘是睡过去了,并无大碍。
崔姑姑忧心忡忡地送走了太医,许久之后才发现,比起她们这一院子的人,陈家人倒是淡然得不像话,一点儿也不担心姑娘会出岔子。托人打听了之后方才知道,原来姑娘这昏睡不醒的毛病,已经不是第一次犯了。
前几次都是自个儿醒过来的,也没什么太医过来瞧,怪不得陈家人这般淡定。
阿年可不知道院子里的人为她着急成什么模样。她这一觉,睡得极其安稳,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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