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要走的话也不是完全走不掉的,只要不顾及他的话。
他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傻到陪着他呆了下来,还照顾了他半个月,虽然吐出的话没几句是中听的。
“夜里我去通州衙门看看,不行就找张什么印信来充充数。”她最后说。
但最后的最后,她却只从衙门里带回来几张空白的婚书。
“我翻遍了,除了这个什么都没有!就这,还是从卷宗缝里抠出来的。”她摊手说。
他当年也已有十七岁,自然知道婚书代表着什么意思,心里也禁不住暗窘。
“我倒是没关系,你肯吗?”他记得他当时闷声地问她。
就冲她救了他,还陪着她在这里呆了半个月这一点,他娶她作为妻子一点都不委屈。
可婚姻大事对姑娘家来说,还是应该慎之又慎的吧?
他们又无那种情愫,签了这婚书,不管怎么说,她可就是他的人了。
“反正是假的,这有什么呢?”她依旧是满不在乎的语气。“等到你脱险了就把它撕掉便是。”
他想想也是,于是就允了。
就着她一并捞回来的笔墨,他们俩签下了这张婚书,然后假扮夫妻混入商队进了城。
……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的确是成过亲的,他没有说谎。
但是现在,跟与他签下婚书的人极之吻合的那个人,她不认识他。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去找她,不然除非她已经不存于这个世上,否则三年里他一定会有结果。
就算是相遇后他疑心她就是那个人,他也没想过要去印证。
反正都不会再有关系的,不是吗?
但是现在他却觉得应该有个答案,他可以不跟她发生纠葛,也可以不去揭穿她,但她究竟是不是沈琳琅,他应该知道。
……
长缨回到房里刚褪下衣裳,程夫人就带着人来叩门了。
“府里刚才角门锁被撬动了,怀疑有人进来,没惊动沈将军您吧?”
这般带着人长驱直入,就连紫缃都没能拦得住她。
长缨伸出露了半截的手臂勾起帐子,顶着头披散的青丝眯眼撑起身来:“居然还有人这么大胆?夫人这么着急,可是要长缨帮忙擒贼么?”
“哦不,”看到她这副模样,程夫人神情明显松下,赔了个笑脸:“只是见着角门锁被动过,也不定就是有人有这么大胆,兴许是他们忘了上锁也未定。
“----将军好生歇息吧,我就不多打扰了。”
紫缃送了她们出门,转身回来即抚胸吐了一口气:“好歹您是赶上了!她在门口缠了好一会儿了都!”
长缨也松了口气,将被窝里脱下的外衣与钗环一股脑儿拿出来,然后瘫在枕上。
匆忙之间跑回来,杜渐先前的样子还浮现在她脑海里。
----他叫她沈琳琅?
她眼盯着帐底,脸上写满了疑惑。
沈琳琅是谁?从他刚才的反应来看,她倒没觉得他是在故弄玄虚。
那么他是的确认识过一个叫沈琳琅的人?
可看他的样子,似乎对这人并不如故人般友好。
倒像是有什么旧怨似的……
她倒回床靠上,手枕在脑后,神思也飘远了。
……
杜渐自谢蓬处换了身衣裳回到府里,护卫已经来找过他两次。
第三次来的时候还有程啸,碰上他正进门,程啸负手打量了他两眼,问:“这么晚,去哪儿了?”
“庆余酒馆的老张头喊了去喝酒,今夜不归我轮值,就去喝了几杯。”他摊手掸掸衣裳,带着歉色。
酒气随着他的动作飘在空气里,程啸轻嗅了嗅,点点头,走了。
老张头是城里开了七八十年的老字号,府里也常喝他的酒,这点杜渐撒不了谎。
杜渐从容走进门来,往窗下挂了个小灯笼,没多久后窗就被推开,佟琪悄无声响地到了屋里。
“你即刻回趟府里,把我放在房里书桌左面最下方一只楠木匣子里的东西取过来。速去速回。”
杜渐解下衣袍,露出精壮腰身,一面把腰间伤口拆开上药,一面淡漠地扫了他一眼。
佟琪带着微微的愕然瞅了他一眼,退去了。
……
酒的味道掩盖了伤口血腥的味道,手尾收拾得很索利,伤口也不深,除了短期内不能使劲,杜渐没招来什么后患。
天亮之后府内上下一如往昔,程啸言笑随和,看不出任何不妥。
长缨其实也挺佩服他,总觉得按照某些官员的升迁路子,这么奸猾的他,若不横死,早晚得官运亨通。
早饭时与少擎紫缃围着餐桌坐下来。
方桐还未出现,也没有确切下落,但可以确定邻县近来并没有长兴的官员到访,可见长缨的猜测是对的,方桐没出去,程啸对他另有安排。
而少擎去探过镇海帮总舵,却连人家第二道关都没能闯进去。
再说起昨夜里险些落入程啸圈套,三天过去了,总觉得事情都不是那么顺利。
“头儿!”正啃着块银丝糕,黄绩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回来了。
长缨放下筷子的工夫,他已一个箭步到了跟前,激动地道:“我们发现那伙人了!我查到了他们的落脚点!那六个人全部都在,一个都没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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