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说完,满朝文武皆知太子宠幸营妓之事。
裴郡之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帝义愤填膺,却没顺着皇帝的话头,将剥夺太子大将军敕封和虎符的话说出来。
与此同时,太子和泰安之间却比之前还要高调。
冀州背靠黄河,天险难渡,自来便是易守难攻的固城。
城中本有百匹骏马,一半是富户豢养,战时主动贡献出来。另外一半,又是军中守备的战马。
冀州城中如今人人屯粮为守城做准备,而战马虽好,却于守城无益。
太守顺水推舟送了出去,而陈继良坦然又欣喜地收下来。
偏偏在此时,一向沉默寡言的太子却发了话,死活不依,非要这百匹骏马送入他的亲卫营中。
“爱妾夜梦白驹入怀,以为吉兆。”太子像犯了倔的牛,“如今她日夜不寐,不但想要那浑身一丝白毛也不沾的马驹,还须得她亲自接生,并为那马驹取名萌萌。”
“这百匹马,你借我!等我着人配好种,再一匹不少送还给你!”太子昂着脖子,瞪着眼睛,仿佛这只是一件芝麻蒜皮的小事。
陈继良倒抽一口冷气。太守献上百匹良驹,却被这太子小儿当成宫中那些配种的贡马!
只为讨美人一笑,和周幽王烟火戏诸侯,又有什么区别?
陈继良严词拒绝,哪知太子怒视片刻,将衣袖狠狠一甩,口中大喊着:“连匹马儿也不给我,我这就回京师告诉父皇!还当什么劳什子大将军!谁爱当谁当!”
活脱脱犯了脾气的小孩子。
陈继良气得额前抽痛,正待不理,贺张二将却默默对视一眼,双双上前劝道:“太子闹脾气走了虽不打紧,可是…虎符和敕封却还在他手上啊!”
真要是走了,突厥来了,你是打还是不打呢?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找麻烦吗?
百匹良莠不齐的马匹,本也算不上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事。
陈继良长叹一声,终不再劝。
太子营帐中,夜夜嬉笑不断。
太子得了马匹,却丝毫不知珍惜,常以丝竹管乐为佐,夜探马场,玩乐笑闹。
亲卫营中,有人也在晚间随侍马场。再被人问起太子为何夜间跑马,便涨红了脸,羞愧难当连连摆手:“休别再提!殿下要马匹配种生那马驹,非但选在夜间逼迫两马相交,还要丝竹管弦助兴,简直是荒唐!”
含糊其辞之间,太子无知又荒淫的形象跃然纸上。手握如此大的把柄,陈继良已接连数次修书京中弹劾太子大将军之位。
只是,陈继良还没等到京中旨意的时候,突厥便已经打过来了。
第57章 爱妾
突厥铁骑来得极快。
彼时太子大军尚未行至代州, 运送粮草的辎重车队却接连出现了意外。
数十辆精钢车车毂断裂,马夫连夜整修, 也未能赶得上先行部队的进度, 与前方兵马距离越拉越远。
陈继良又气又怒:“好端端的, 车毂怎会断裂?赶车的马夫都是干什么吃的?连驾车都不会吗?”
辎重粮草一事向来为张郎将主理,闻言面色不虞,鼻翼翕动强自按捺许久,开口解释道:“大军出征之时京师已经回春,气候暖湿, 我们一路疾行北上, 气温骤降寒风凌冽,又十分干燥。”
张郎将略住了口, 似笑非笑地瞥了眼一言不发的太子, 调侃道:“听闻前日殿下陪伴爱妾赏月, 夜凉如水,美人受不住冷,身上穿着都由那软烟罗的薄裘换成了貂绒的大氅御寒。”
“人都如此, 又何况木头呢!”张郎将冷笑, “热胀冷缩,乃是天道常理,行军打仗之人又怎会不知车毂脆弱断裂再常见不过?”
一番话说得尖刺非凡,不仅讥讽了陈继良随军经验不足很是无知, 更是暗戳戳嘲笑太子宠爱姬妾满军皆知, 连爱妾穿了什么样的衣服都被五大三粗的军将拿来调笑。
陈继良面色涨红, 愤愤不平。
太子却面无表情,仿若毫不在意,只是藏在衣袖之下的手已紧紧攥起,腮帮子几难察觉地绷紧,泄露出了一丝他心中的怒火。
张郎将表情桀骜,转身对陈继良不依不饶:“已经如此境地,合该催促全军拔营尽快上路,离代州城已经不远,还不如我们兵马先行,驻扎代州城内,也好休憩整顿一番。”
若放在平时,陈继良定要附议。城外驻营既不安全又不舒适,他自然更愿意代州城内过夜以逸待劳。
只是张郎将刚刚那番话说得猖狂,陈继良心中厌恶透顶,便不愿顺着他的意思。
恰在此时,向来爱与张郎将唱反调的贺都尉又开口劝诫:“将军此言差矣!我大燕行兵,向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押运粮草的辎重部队以马夫伙夫为主,护粮步兵不足万人。若是我大军精锐先行,独留粮草辎重殿后,若是遇上突厥游兵,岂不是任人宰割?”
张郎将冷笑:“贺都尉这话倒有些意思,顺州代州两郡太守仍在苦苦支撑,怎么突厥游兵竟有这般本事南下两百余里,在代州城外偷袭我粮草部队?”
他扬起眉毛,满眼不屑神色:“不是我说,你们老一辈的将领行兵打仗只讲究吃苦,却从不懂得审时度势动动脑子。我大军先入代州休憩,岂不比七万人都在城外喝西北风来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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