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圆桌旁边的椅子上,一个高且瘦,鼻子有点歪,表情严肃,那副神态看起来像世界都欠他的;另一个寸头,脸庞宽大,一脸的和善,看起来像大肚弥勒佛。
胖子请他坐下,瘦子请她自我介绍一下。
沙里七木然的坐在那里,把他的工作经历一一说道来,如背天书。“我叫沙里七,今年二十八岁,大学学的是市场营销专业,工作六年多,曾经在两家单位待过……”
子尖锐地看着他,仿佛在向他讨债。胖子温和的看着他,仿佛正在向他布施。姑娘则微笑地看着他,仿佛在向他抛洒阳光。他的心咚咚地跳,仿佛正揽着情人的腰。
瘦子说道:“说说你的主要业绩吧。”沙里七木木地说道:“在燕山医药公司的时候,一年做三百多万的业绩。”瘦子目光像锯齿一般看着他,就像解放前地主望着未交租子的佃农似的;表情严肃地像冬天的寒风。
然后他就将那一套准备充分的营销理念和所取得的业绩滔滔不绝地陈述出来。接着他们又询问了他一些情况,问他母亲住哪里,老家是哪里的,住在哪里,结婚没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沙里七司空见惯。反正这些话他已经不晓得说道了多少遍,人生就是重复再重复。心里着实奇怪得很,为什么每个面试的人都要问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
他耐住性子一一作答,然后长吐一口气,终于陈述完毕,只等着宣判了。三个人又交头接耳地商量。那个美丽的姑娘目光明亮的看着她。而沙里七呢,木木地坐在那里,觉得自己拿着一个破碗等待施舍。
之后,那瘦子翻了翻眼皮说道:“三天之内给你答复,等候我们的通知吧。”沙里七知道,这句话他们肯定是要说道的。每个面试官都会这样说道“三天之内……等候通知吧”,总之等候通知吧,一切都要等候通知,而这个“等候通知”对于许多面试者来说道那就是神的旨意。
听到等候通知这几个字,沙里七觉得浑身斗志肥皂泡。“判官”发落完毕,沙里七从办公室逃出来,丧魂失魄,差点撞到那个漂亮的前台姑娘身上。
走在大街上,虚弱得如大病初愈。他走到若曼广场坐在一栋大厦的台阶上抽烟,骂道:“混蛋!为什么要面试?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问题要问?为什么总要等候通知吧!”他看着自己的手里的那份“自我简介”,那份简介页边都已经发黄了,他一把撕得粉碎。
仰望天空,一片羽毛从无垠的宇宙中飞来,如一根鸿毛,落在他面前,又被风一吹翻滚着远去。那无垠的宇宙旷远如同一个谜,他不觉发怔。而事实上他的人生轻得就像一片羽毛。
传过步行街,呆呆地走到公交车站,等候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附近一个卖凉粉的姑娘。那么究竟是有希望呢,还是没有?他想应该有希望,同时自己又觉得没希望;如果没希望,自己似乎又觉得还有希望。就像一把大手揉碎了他的心灵。
想起那个瘦子,那家伙板着一张脸,像是解放前受到压迫的长工似的;想起那个胖子,那家伙肥头大耳,倒该去做和尚;想起那姑娘,不觉得心里暖和,那个姑娘倒是不错,可惜应该去做车模更好……啊,真是诱人!
那个买凉粉的姑娘正在铁瓢里搅拌凉粉,动作麻利。他直勾勾地看着她。那姑娘将凉粉递给一个小年轻人手里,抬起头来发现他在凝望她,不觉脸都红了,怯生生望着他。
沙里七心慌意乱地逃走了。忽然惊醒过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原来已经坐在公交车上了,呆呆地望着窗外,惘然若失。“管他妈的”,心里即刻舒坦起来。正正午时分,尘世如花瓣盛开!
忽然他接到了木子易的电话,说道这周有个同学聚会,问他去不去。他听完就一声不吭地挂断了电话。他认为一般像这种聚会都是有车有房有钱的人才去参加的,他现在正穷,所以就不去了。
他闲逛了一个下午,直到傍晚才回家,吃了一盒方便面之后,便走了出去。穿过巷子,拐过两个路口,就看见了常青藤酒吧。常青藤酒吧真的像一片绿叶,那泛着金光的门口,像巨兽的嘴巴。他穿过沉闷的小厅堂,走到吧台前叫姜兰馨给他来一杯劣质的白兰地。
姜兰馨是常青藤酒吧老板娘,其实她并不是老板娘,她只是一位23岁的姑娘,叫姜兰馨,是这家酒吧的主管,因为老板长期不来这里,大家都戏称她老板娘。姑娘在迷茫的灯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酒吧里满是人,充满了暧昧、烟味和干燥的气息。他躲在角落里像一个阴影。
姜姑娘坐在吧台前看着他把那瓶酒一点一点地灌进肚子里。她觉得有点不妙,走过来看着他,那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十恶不赦的老醉徒。
第10章 醉倒穷途入诊所
姑娘一把抓过他面前的那瓶酒,沙里七就斜着眼睛瞪着他,姜兰馨感到害怕极了。
任何一个女孩被沙里七这样瞪着都会感到害怕的。
谁知这个老醉徒站了起来,嘴里不知道叨念着什么,歪歪斜斜地走出来,沿路走回去。走进来龙巷,酒劲上来了,沙里七斜靠在来龙巷的墙上,喘着粗气,一片叶子从树枝上垂落下来贴在他脸上,一片冰凉,他摘下来,揉碎了,扔在地下。
然后他看见幽明的巷子中,一个女孩走了过来,像是漂浮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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