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有理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吴漪,但是她不能。
所有人都可以指责吴漪,但是她秦云昭不能,如果她也这样做了,那就没有人会原谅吴漪了。
山洞里升腾的热气让每个人的情绪都达到了一种十分紧绷的状态,秦云昭与吴漪面对面站着,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好像隔了不可平的山海。
“他的命,比我还值钱吗?”秦云昭双手掩面,眼泪和血液和在一起从她指缝里渗了出来,加上那一身破烂的衣服和乱糟糟的头发,看着无比狼狈。
本来已经濒临暴走的吴漪听了这句问话瞬间就冷静下来了,她摇了摇头,张着嘴想说很多话,但是到了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末了,她低着头,蹲在辜清让的尸体旁拉着他凉得彻骨的手,眼泪滴在他身上,肩膀颤抖得不成样子。她说:“对不起。”
秦云昭看着这个样子的吴漪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沉默了片刻后坐到宗昀鉴旁边,将头深深的埋进了膝盖。若是现在谢长安他们要弄死她就弄死她吧,左右是必败的局……
谢长安冷眼看着这一切,对依然站在壁画前的宋谷吩咐道:“他们仨和你妹妹,死一个。”
“小先生……”宋谷欲哭无泪地转头看向谢长安,指了指那正在褪去身上焦皮的三人,试图挣扎一下“就是我们哥儿仨都死了,我也弄不死他们啊……”
谢长安抬头望去,只见那三人身上焦黑的外层已经完全褪了下来,露出了里面全新的皮肤和身体。
如果说这个重生非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的话,那就是----他们的所有衣物都被凤火烧了个一干二净,此时完全处于一种坦诚相待的状态。
但很显然,他们三个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尴尬,萧溯集还特别嚣张地转过头,面带挑衅地对站在后面的宋谷说道:“既然你们杀不死我,那我就会杀了你。”
宋谷看着他们三个白白净净的背后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神色十分复杂:“你……加油。”
被萧溯集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的一干人等皆齐齐向他们看了过去,一瞬间,男默女泪,干燥的空气中带了些许尴尬的气息。
三个姑娘自然是都把头转了过去,秦云昭和吴漪两人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剑拔弩张。
“你们仨现在挺原始啊~”已经暗自恢复得差不多了的宗昀鉴这会儿将知还在手里挽了个剑花,看着程锦身上的灵巫族特有的神农刺青调笑道。
乾是听到宗昀鉴的声音后最先转过身来的,但也是最先发现不对劲的。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发现未着寸缕后脸瞬间就红了,又忙转了过去尽量把身体缩小,对远处的宗昀鉴喊道:“哥哥!我要衣服!”
萧溯集和程锦也发现了不对劲,脸色也一黑,二人对视了一眼后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答案----抢!
也正是二人起身的时候,那玄武湖突然翻出滔天巨浪,随即水位急速下降,莫约三五分钟左右,偌大的湖里面的水便全部干涸,这一下子炎热的洞内没了唯一的水源后便更加干燥炎热了。
并排蹲在一起捂着脸的秦云昭和吴漪对视了一眼,但谁也没好意思看过去,生怕看见三个一身坦诚的青少年在湖边嬉戏。
蓝田玉是离那玄武湖最近的,便转头过去看了一眼,只见有着暖黄色尸骨的深坑里,满身血污的薛太平这会儿正坐在那玄武身上,玄武的脚边满是他们的人的尸体。
见蓝田玉探头望了过来,底下的薛太平扯出一丝十分勉强的笑,仰着头对她道:“玉儿,谁把你伤成这样?我给你报仇去,然后你给我单唱一段《未央宫》,怎么样?”
“你等我!”蓝田玉见薛太平这个样子心疼得不行,急得也不顾自己完全是凡人之躯,直接翻身跳进了那深坑里面去了。
这么深的坑就算是他们这些修者跳下来都得思量许久,然后在半空找个垫脚儿的,而身为凡人之躯的蓝田玉就这样直接跳了下来。
若说谢长安手底下有本事的人千千万,无非都是修者,妖族或是亡命之徒。他们这些人都多多少少有先天加持,但却只有蓝田玉一个人是ròu_tǐ凡身,却偏偏在这刀口舔血的组织里坐稳了谢归辞情报组一把手之位。
个中艰辛苦楚,手上鲜血污垢,都藏在蓝田玉那些不可告人的噩梦里。
薛太平稳稳地接住了蓝田玉之后将她放在玄武的背上,自己踉踉跄跄地差点摔下去。他看着蓝田玉脖子上已经凝固但还是十分狰狞的伤痕,问道:“宗昀鉴干的?”
蓝田玉摇了摇头,看着他那一身的伤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先问什么,便只好道:“他们都复活了,小先生败了。”
薛太平听了这话皱着眉,捂着心脏十分痛苦地后退了一大步,他看了看坑上的暖色光芒,感受着从上面传来的灼热,徒手从自己胸口处掏出来一块指甲盖大小幽蓝色的碎冰屑,自豪一笑:“我怎么会让他输。”
他说罢,另一手呈剑指将坑底的尸骨都调动了过来,形成了一座真正的尸骨阶梯。
蓝田玉看着薛太平一步一步踏上那座楼梯,每一步都是一个鲜血淋漓的脚印,只觉得心里酸的不成样子,像是被柠檬火锅给煮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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