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还是皇后一日,殿下就会好好敬着你,延嘉殿的份例只会增不会减,若是百年之后……到时候再说吧!”
她转身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皇后的手背青筋凸起,脸色阴沉能滴出水来。
万嬷嬷担忧的看着她,唤道:“殿下……”
“哈哈哈哈……”皇后突然笑了起来,身子一软倒在榻上,她看着头顶的幔帐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百年之后……百年之后……”
神龙殿进进出出的都是宗室郎君们,宇文氏不便来这里,李晖抽了空回东宫一趟,丽正殿里,听完了宇文氏的话,他站在窗前看着飘雪久久不语。
宇文氏和太子妃相视一看,十分担忧。
“阿郎……”
太子妃上前,站在他身边想要安慰,却不知怎么开口。
李晖眉眼似结了霜,紧紧抿着唇显示出他内心的愤怒。
好一会儿,他才压抑声音着开口道:“我没事,你们出去吧,我想静一静。”声音冷冽寒凉。
太子妃知晓他现在的心情,心中为他难过。
虽然他如今已经是大周实际上的统治者,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那些留在心里疤痕如今又被狠狠撕开,任谁也痛不欲生。
只是他不是常人,也只能忍在心里,孤独的舔舐伤口。
太子妃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阿郎,我们都在你身边……”
……
天授十二年,李晖命户部拨出四十万两白银给工部用于永安宫的后续完善,永安宫是天子登基之后才动土修建的,到如今大部分殿宇已经完工了。
李晖的打算是抓紧时间完工,好在新宫殿里为天子举行六十岁万寿节。
他的出发点是尽孝,朝臣们也没有说什么,他们更多的是议论这位皇太子跟天子对待国家大事有着很大的不同。
所有跟李晖讨论过朝政的人都看得出,这位皇太子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他处理国事讲究效率,并乐于跟臣子交换意见。
才几个月时间,沈知礼不仅能跟他和得上拍,还隐隐有些兴奋,当初走上仕途不光是为了光宗耀祖,哪一个为官做宰的没有想名垂青史的念头?
尽管李晖还是太子,但沈知礼不得不承认,天子真的已经老了。
正如他的身体渐渐衰老,他做事的方式也没有年轻时的那种雷厉风行……
不是说天子如何不好,沈知礼是觉得,这个国家需要一个年轻、更有眼光、更有活力的君主了。
李晖在每次议政的时候都让大郎跟在他的身边,正如从前他跟在太宗皇帝身边,此举既表明了对这个嫡长子的看重,同时也在培养他的能力。
毕竟以后大郎是他和这个国家的继承人。
而大郎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每次听父亲和众臣讨论政务,他都会把听不懂的地方记下来,私下里再去请教父亲。
弄明白后他立即就能举一反三,没过多久,大郎聪慧敏锐的名声就传了出去,一个好学上进的继承人足以让朝廷众臣欣慰了……
对于大郎的出类拔萃,蓁娘能感觉到阿木有些失落。
蓁娘理解他的心情,或许小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但现在他已经懂事了,已经明白嫡庶、长幼之间的差距。
以前大郎可以和阿木一起玩,但从出生的那天起,他们俩就不在一条路上,大郎会成为万众瞩目的人上人,连阿木也只能仰望他、尊敬他。
这日,蓁娘亲手做了阿木最爱吃的饭食,母子两人安安静静地吃完了饭坐在榻上玩双陆棋,蓁娘笑眯眯的跟阿木说起自己小时候来。
“有一次,阿娘怀着弟弟,她干完了活人有些不舒服,阿姐让阿娘去休息,她去把衣服洗干净,阿娘虽然有些不放心却由她去了……”
“我还记得阿娘一觉起来后就看见院子里晾好的衣裳,她把阿姐夸奖了好半天,我心里有些不服气,因为我觉得这些事我也可以做……”
蓁娘拿着手里的棋子摩挲,她脸上表情有些低落:“其实从小我就有点嫉妒阿姐,她太能干了,做什么事都是又快又好,长辈们都喜欢她,我就像是她身后的影子,就算我做了同样的事大人只是表扬一句就完了。”
“后来妹妹和弟弟也出生了,长辈就更看不到我了,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我整天都在调皮!”
“有一次我把邻居家的东西碰坏了,阿娘拉着我去赔礼道歉,还骂了我一顿,后来有个孩子也犯了同样的错,她阿娘不想赔人家,拿手臂粗的棍子打她……”
“听着她的惨叫,我就想起自己了,忽然间心里很后悔,父母辛辛苦苦把我养大,结果我不仅不懂事为父母分忧,还因为自己的嫉妒心而变成一个讨厌的孩子……”
蓁娘没有再说了,阿木神情郁郁,只是默默听她说完,然后拨弄着手里的棋子,蓁娘叹了口气,对他伸出手,柔声道:“阿木,到我这里来!”
阿木把小手放在生母的手里,蓁娘温柔的把他拉进怀里,像小时候那样拍着他的背。
“阿木,我们的出生是不能掌控的,我们唯一能掌控的就是此时在想什么、此时要做什么!
“阿兄有他的路要走,你也有你的路要走,虽然你们的路不一样,但你们是亲兄弟,阿兄不光是你父亲的希望,他还是这个国家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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