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大伯出手,即便她熬过了那场枪击,估计现在坟上的草应该有一人多高了吧。
这些年来,她除了没日没夜地拼命啃书,就是在问自己一个问题,倪澈,你还究竟为什么还活着?
就是为了一个大义灭亲的虚名吗?你的父兄犯下大错诚然该死,可他们就不是你的亲人了吗,对你不好吗?
从小到大,是谁把你当成掌上明珠一般娇生惯养着。
在外头哼一声就有无数人吓破胆的那个人甘心情愿给你当马骑;为了帮你完成生日愿望,大哥包下了整个游乐场,带了救护车在旁边候着,陪你玩了一个晚上;还有倪浚,因为倪焰捉弄你让你误食了芒果,他单枪匹马找他掐架,被人揍得连亲妈都认不出来了,他那么爱臭美的一个人,整整三个星期没敢带着脸出门……
倪澈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体外的寒冷和体内的疼痛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她亲眼看见子弹射进大哥的胸膛,他脸上一晃而过的愤怒、绝望、心痛一帧帧在她眼前慢镜回放,他们都不在了,都不在了,为什么单单你还活着?
☆、我有病(06)
第二天一早,晨跑归来的景澄拎着早餐一进门,就听见被他表弟景良辰强行侵占的客卧里传来穿耳魔音,“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他脑海里登时闪回刚刚公园里迎着朝阳不遗余力展示夕阳红的一群大爷大妈的霸道舞姿。
景澄走过去抬手在门上扣了扣,然后转身进卫生间洗澡换衣服,饶是他动作够快,再出来也是十几分钟之后了,神曲依然不依不饶地在客卧里唱响,连门外被迫偷听的这位都有点儿受不了了。
景澄直接拧开门进屋,见景良辰整个人蒙在被子里缩成一只狗熊睡得艰苦卓绝。
他二话不说把被子一掀,直接将手机的外放对准他耳朵眼,景良辰腾地一下坐起来,顶着一个炸裂的鸡窝头使劲儿睁眼睛,“大哥,昨晚恢复那个破硬盘弄到后半夜,你怎么还是起得比鸡早啊——”
“吃早饭了,今天我的车送修,咱俩得同舟共济,所以你上班的时间要提早半小时。”
景良辰听闻噩耗打着哈欠勉强自己爬起来,“你车怎么了?不是刚买没多久么,怎么就送修?”
“撞了。”
“我靠!就你那么牛逼的车技也能撞车?人没事儿吧。”最后那句关心相当的虚情假意、画蛇添足,丝毫无法掩盖前面那句浓重的幸灾乐祸。
他穿个大裤衩赤/裸着上身就蹦到地上,对自己弱鸡的身材半点儿都不引以为耻,两眼通亮地赶到景澄前头。
“哥,你还没给我解释一下衣服上那滩鼻涕眼泪呢,该不会是滕青昨晚跟你表白被你拒绝了,然后抱着你哭了个稀里哗啦,再然后就这样捶啊捶……”
戏精附体的景良辰兀自演得投入,抡起拳头捣蒜似的往景澄胸口上轻飘飘地招呼,又勒着嗓子小太监似的怪叫,“你好坏,好无情……于是,你慌乱之下一不留神,车子失控,撞了!”
景良辰欢乐地沉浸在自己脑补出的一幕狗血大戏中难以自拔,稍不留神便被景澄反钳住双手按在墙上,“我舅舅他老人家是哪只眼睛看出来你有能力保护我的?我看你还是赶紧搬回去吧,省得我还得伺候你吃喝拉撒外加听你放屁。”
趁着景澄手上一松,景良辰哧溜钻回卧室里,嘶嘶哈哈地胡乱往身上套了衣服,洗漱一番才回到餐桌前,捡起小笼包就咬。
“我必须不能搬回去啊,好歹我也是人民警察,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是我职责所在……再说你这里天高皇帝远的,多自由啊,谁愿意回家整天听那帮老头子唠叨。”
“一个倪焰放出来而已,他们至于紧张成这样么……”还派个肉包子来帮他打狗,唉,景澄有些不屑地一口喝干了豆浆,“七年前那次没能摁死他算他命大,这回再犯我手里试试!”
“你怎么在刑警学院里撞了七年钟还这么大火气呢,问题不单是倪家,哦不对,崇家那个案子,你搞得他们死的死、判的判、家破人亡,人家有多恨你自不必说了!
另外你现在还是鲸市公安局局长的儿子,你那神勇无敌的老爸当年得罪过多少人你不会心里没数吧,其实没数也正常,反正是数不过来!
这世上有多少惦记他老人家脑袋的,就有多少惦记要你小命的!
虽然你那个爹不像亲的,但你外公我爷爷绝对是亲的,没他护着你能好好长这么大?”
景良辰的发散思维突然又跑偏了,好奇地问,“诶对了,你随我们家姓景是为了避免别人轻易将你跟你那修罗战神的老爸联系到一块儿。崇家那几个也随母姓是为了什么?知道自己干的事儿太缺德活该断子绝孙?可倪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崇仲笙的哥哥崇伯年知道吧,早年崇家的确是靠黑道起家的,但到了崇伯年父亲那辈就开始逐渐洗白了,尤其是崇伯年,这么多年经营房地产,算得上遵纪守法,连偷税漏税都没他什么事儿。
可崇仲笙不一样,他娶了倪希仪,跟不清不楚的倪家结了姻亲,倪家那点腌臜事儿就都接过来了。
原本崇老爷子就器重长子,加上做生意这套崇仲笙的确赶不上他大哥,一心捞偏门走捷径,就傍着倪家自立门户了。
大概是彼此都想划清界限吧,崇家的这一支就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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