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沉在冰冷的湖水里,绝望而窒息。如果不能冲破那厚重的湖水,早晚会被它淹死。
远山不是一个守株待兔的人。她想,如果要一探深浅,就必须投石问路,以待水落石出。
这夜,平湖又像往常那样早早关了房门,熄灯就寝。但是那透门而出的香气让远山知道,平湖并没有睡,她又在洗澡。她故意压扁了声音,装成太监的腔调高唱:quot;平湖——小主——侍寝——quot;
果然,她听到稀哩哗啦的泼水声,显然平湖正急匆匆地从澡盆里起来,在紧张地更衣——其实有什么可换的呢,就是真的有太监传唤,还不是要把人tuō_guāng了裹在被子里背去皇上寝宫?
然后,她听到门里传来平湖的应答:quot;烦公公向皇上禀告,就说平湖身体不适,不便侍奉皇上,请皇上恕罪,另召他人吧。quot;
远山震惊,她竟然抗旨!难道她已经拆穿了自己?她有些气急败坏,且也骑虎难下,索『性』放开嗓子拍着门喊:quot;开门开门,你竟敢抗旨,这是欺君之罪你知道吗?quot;
门开了,平湖一身白衣站在门前,头发湿亮地披在双肩,赤着足,双手掩在胸前,讶然道:quot;远山姐姐,是你,你在骗我。quot;
她说话的腔调,好像在发问,又像在陈述,却独独没有指责,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不悦。而她脸上的表情,是一种说不出是忧郁还是欢喜的清灵,仿佛有光在流动,瞬息万变,而又平静无波。
远山有片刻的怔忡,然后就做出一副以熟卖熟的口吻大喇喇地笑着:quot;是啊,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睡得这么早?太着侧过身子便要挤进门去。
然而平湖站在门前完全没有相让的意思,仍然很平静地说:quot;我真的身体不适,想早点睡了。quot;
远山没辙了,恼不得怒不得,可是这样走开也未免太没面子,只得硬着头皮演下去:quot;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帮你请太医?我知道一些民间秘方,说不定可以帮你。quot;
quot;不用了。我只是想早点睡。quot;说完,平湖再不理远山的反应,直接当着她的面,轻轻掩上了房门。
这已经是正式的宣战。
远山呆立在门外,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湖可以做得这么绝,这么冷淡,这么不留余地。然而又不是出言不逊,更没有出手伤人,她就是想反击,也无从反击起。
然后,她忽然明白平湖为什么有好一阵子没有qu;侍寝了,又为什么有恃无恐地说quot;身体不适,请另召他人quot;了,原来并不是她忤逆抗旨,而是与皇上早有约定。皇上这样地迁就她,既然不能强迫她夜里侍寝,于是只好召她在日间相伴,他们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特殊默契,甚至超越了皇上与秀女的情分。
这夜,远山失眠了,平湖披散着一头长发湿漉漉站在门口的情形反反复复地浮现在眼前,她的浑身好像会发光,当然也许是月光,月光照在白衣上就会有那样一种幽微的芬芳,可是那种美真的令人肃然起敬,不可捉『摸』。远山气馁地想,如果我是男人,我也会喜欢她的。可是,她却又一而再地拒绝皇上的召幸,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她想做一个不以『色』事君的贞妃,并以这种特立独行的方式赢得皇上的另眼相看?
就在远山猜不透、看不明、绞尽脑汁寻找答案的时候,答案自己出现了。那天,建宁格格归宁,特别召见储秀宫的两位小主钮钴禄远山与佟佳平湖,而平湖竟在谢恩时突然晕倒,于是,皇上传了太医来为她诊脉,真相就这样水落石出了——平湖有喜。
消息在瞬间传遍了后宫,连宫墙的每块砖瓦每道缝隙都听得清清楚楚:储秀宫小主佟佳平湖怀了龙种,从此要改称佟贵人!并且很有可能册为佟妃!
皇太后大玉儿专门在慈宁宫召见了平湖,足足与她聊了两个多时辰,说她身子柔弱,先天不足,特地指派了专门的太医每天两次入宫为她诊脉,调理身体,又将贴身女官素玛派去照顾她,传命御膳房和御茶房每天要为佟贵人单独准备膳食。当听说皇上答应她住待产的时候,还特地把已经分去别殿服侍的阿笛和阿瑟重新拨回建福花园来,命她们为佟贵人守夜。
这样的殊荣与宠爱,其规格远超过了后宫任何一位嫔妃。就连当年宁妃生二皇子福铨时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远山不能不嫉妒,她和平湖是一起入宫的,也几乎是同时得到皇上的召幸——她还比平湖更早一天呢。身体也远比平湖发育得成熟饱满,就像一颗甜蜜多汁的红樱桃一样。而平湖又瘦又小,被临幸的次数也不见得特别频繁,怎么却第一个受孕呢。难怪她以quot;身体不适quot;为由一再抗恩辞召,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她那样瘦弱,几乎身体发育还没完全呢,一定是害怕过多的房事伤着了腹中胎儿,这才屡屡推拒皇上的宠幸。
可是她为什么不早说明呢?远山猜那是因为平湖的谨慎,防患于未然——后宫里的女人为了争宠而害死对手腹中胎儿的故事车载斗量,各种层出不穷的伎俩防不胜防,连檐上的瓦当檐下的风铃都知道最常用的几招,无非是投毒入茶、失手推跌、买医堕胎,或者求助巫蛊这些。平湖在后宫里只有对手,没有朋友,当然害怕别人陷害,所以才要步步设防,隐瞒怀孕的消息,希望可以无风无雨地渡过十月怀胎,把孩子安安全全地生下来,然后一夜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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