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太孙性情温和,并不倨傲,也从不以高贵的身份压人。
见顾莞宁清冽沉静的眼眸平视着自己,太孙也丝毫不以为意,微笑道:“我今日一时兴起,特意来了杜鹃树下赏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顾二小姐。”
顾莞宁只得又用齐王世子来做挡箭牌:“我曾听齐王世子说起过,太子府的园子里有一棵成活了百余年的杜鹃树,每到春季花开时,满树杜鹃,实在是难得的美景。我听了之后不胜向往。”
“今日登门赴宴,娘娘命我们各自到园子里挑自己喜欢的花。我趁机寻了过来,没想到竟真的找到了这里。也欣赏到了世上难寻的美景。”
原来,她是听了齐王世子的话,才寻到了这里。
太孙眼里跳跃的光芒稍稍黯了几分,唇角边温润的笑意却未曾减退:“是啊!我也喜欢这棵杜鹃树。”
“杜鹃生命力旺盛,盛开时极为美丽夺目,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太孙看着顾莞宁,又轻声笑道:“美丽的事物,人人都喜欢。我自然也是喜欢的。”
顾莞宁:“……”
见鬼!
这一幕熟悉得几近诡异。
她之前还遥想起当年和太孙一起在树下赏杜鹃的情形,没想到这么快就重新上演了。
只不过,当年他们是夫妻。
现在,他们两个却只见了第二面。比起陌生人也好不了多少。
顾莞宁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从容自若的。这一刻,和太孙四目相对,她竟有些莫名的慌乱和不自在。
顾莞宁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口中随意应道:“殿下说的是。这样美丽的杜鹃花,谁见了都会心生欢喜。”
两人相隔不远不近,正好维持在安全的距离。能看清彼此的面容,又不会太过靠近逾越了礼数。
顾莞宁移开目光,太孙脸上掠过一丝失落,没再说话。
还是告退吧!
不然,这么相对站着又不说话,委实有些尴尬。
顾莞宁打定主意,便待张口告退。
太孙却比她更先一步张了口:“顾二小姐,你和阿睿是嫡亲的表兄妹。我和阿睿是亲堂兄弟,感情素来亲厚。你既是他的表妹,和我的表妹无异。在我面前,你大可以放轻松些,不必拘谨。”
他的声音温和悦耳,如溪水淙淙缓缓流淌,又似春风拂面般温润。
在他面前,很自然地松懈下来,生不出半点防备。
这也是太孙的过人之处了。
顾莞宁当然不是忸怩作态的人。
可眼前的少年不止是尊贵的太孙,更是她前世的丈夫。他对前世一无所知,她却是心知肚明,对着他总有几分微妙难言的尴尬。
第一百零五章相遇(三)
太孙说完这番话,便含笑看着顾莞宁。
显然是在等着她的回应。
顾莞宁只得笑着应道:“殿下如此平易近人,倒令我受宠若惊了。殿下是大秦朝的太孙,身份尊贵,不容轻慢。我岂能太过随意冒犯了殿下?”
太孙不以为意地笑道:“太孙也是人,也和常人一样穿衣吃饭。既不是三头六臂,也不能脱离尘世。你待我就像待别人一样就好。”
太孙如此随和,顾莞宁也不好显得太过拘谨小家子气,索性落落大方地笑道:“殿下如此盛情,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树红色的杜鹃花,在翠绿的枝叶掩映下娇艳欲滴。
顾莞宁穿着朱红色罗裙,唇角微微扬起,眼眸清亮如水。
此情此景,只有在梦里才得一见吧!
太孙心里暗暗感叹,口中笑道:“顾二小姐性情磊落,尤胜过男子。”
顿了顿又道:“对了,前几日,阿睿特地向太傅告假,说是要去定北侯府探望定北侯夫人。不知令堂的病情现在如何了?”
提起沈氏,顾莞宁唇角的笑意淡了下来:“多谢殿下关心。家母身体并无大碍,只要卧榻静养一段时日就行了。”
太孙凝视着顾莞宁,轻声说道:“你和令堂似乎并不亲近。母女之间,若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一直耿耿于怀,难过的只会是自己。”
顾莞宁挑了挑眉,淡淡说道:“殿下不觉得此话有些冒昧唐突了吗?我和母亲之间的事,殿下并不了解。又有何立场来劝慰我?”
就差没直说“你真是多管闲事”了。
太孙也不恼,温和地说道:“我和你只有两面之缘,加起来也没说过几句话。此话说来,确实有些交浅言深。是我唐突冒失了。”
顾莞宁素来高傲倔强,言语犀利。
如果太孙以势压人,以她的性子,十有**会“出言不逊”。
偏偏太孙态度这般温和谦让……她纵有再多的不快,对着那张含笑的俊脸也发不出半点脾气了。甚至还冒出些许愧疚来。
她和沈氏之间的恩怨纠葛,外人根本难以想象。太孙刚才的那番劝慰,也是好意。倒是她,显得不识好歹了。
“殿下,对不起。”顾莞宁难得地放下身段,真心道歉:“刚才我语气不佳,多有冒犯之处。还请殿下见谅。”
骄傲难缠的美丽少女,收起了尖锐的刺,别有一番温柔动人。
太孙不知想起了什么,目光愈发柔和,温声道:“是我不知内情胡乱说话,怎么能怪你。要说见谅,也该是顾二小姐大人大量,原谅我才是。”
“是我太过咄咄逼人。”
“是我太过想当然,说话冒失。”
“是我……”
“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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