瑢抱着柏氿掠进屋子,一把将她丢到床上。柏氿被他扔得脑袋好一阵晕眩,昏昏沉沉中,只觉身下的床榻又猛地凹陷下几分,竟是他压了下来。
慌忙侧头,那人微凉的唇便落在了她的脸颊。
他的唇微凉,她的脸很冰,这一凉一冰触碰一刹,殷瑢却猛然惊觉嘴唇上传来极为**的刺痛,像是一不留神吃了颗超级变态辣的辣椒。
他不由皱眉微微退开了些。
柏氿眸珠微转,见他薄唇微肿,不禁捂住嘴巴眉眼弯弯的笑了笑。
她出公孙府之前,曾用姜汁抹黄了脸。这姜汁被她处理过,涂在脸上虽不觉得疼,但老姜的味道还在。他方才那一口,只怕是……辣得很。
难得见到殷瑢吃瘪的模样,柏氿那弯弯的眉眼里,不由又升起几分得意。正得意着,忽然有人移开她捂在嘴边的手掌,于是她这幸灾乐祸的笑容,便完完全全的落进他的眼底。
她微微垂着眼眸,一双墨色沉沉的眼眸隐在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之下,仿佛是清亮的月光洒在阔大海面,于深深浅浅的波澜上,泛出点点晶莹的光。她轻轻抿着唇,唇角又克制不住的微微扬起,七分得意,三分娇俏。
殷瑢突然朝着柏氿伸出手来,捏住她的下巴,扳过她的脑袋,丝毫没有被她那一脸五大三粗的糙汉妆给膈应到。他的拇指一路抚过她的唇角眉梢,轻轻笑着,低声叹道:“你笑起来的样子,我终于见到……”
如此珍贵,何其有幸。
他自上方朝她望下,微含笑意的目光温柔得近乎珍重,似是有夜里极软的风,柔柔拂过地上青葱的草,那凝着淡淡月光的草尖,微晃。
柏氿却突然一僵,一僵之下,那唇边眼角的笑意便迅速隐了去。
殷瑢皱眉,不甚满意的捏了捏她的侧脸,低低道:“再笑一个……”
这微寒的指尖捏得她的脸颊有些发疼,柏氿一怒,转头便咬住了他的拇指。那森白微尖的牙齿抵在他的指节,仿佛下一个瞬间,便会将他的手指狠狠咬断。
她咬着他,尽显杀意和怒气,那被她化得五大三粗的脸上都渐渐凶神恶煞起来。可她掩在牙齿之后的舌,却不可避免的触到了他的指腹,软而潮,绵绵如天际丝柔的云,又像田里绒绒的花。
殷瑢微怔,忽觉今日在宴席上喝的酒,渐渐上了头。
他笑了笑,并不收回那被她咬住的手,反倒往里探进了些,又缓缓凑到她的耳边低笑:“我多希望此刻你含住的不是我的指,而是我的……”
后面的话再没说出,柏氿却已懂了。她猛然涨红了脸,也不知究竟是被气的,还是被羞的,银牙一磨,恶狠狠的用力咬了口他的手指。
“嘶——”殷瑢低低抽了一口凉气,收回手掌,偏头看了眼指骨上那一圈正冒着血的牙印,淡笑,“真疼……”
柏氿冷哼一声,在心底暗骂“活该”,他却又执了她的手掌,贴在他的心头,“这里更疼。”
柏氿闻言,转头朝他望过去。这一侧头,便与他鼻尖对了鼻尖,她一怔,他却好像没有发现此时的亲近,继续低低的道:“自你走了之后,这里每夜每夜都在疼。”
他的心脏在她的掌心之下微微跳动,一收一缩,声声传进她的心里,柏氿微垂了眼眸,问:“有多疼?”
殷瑢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抱近了些,抵着她的额头,对着她的鼻尖,气息相缠,只听他缓缓道:“疼得厉害,疼得想把它挖出来……”
顿了顿,又道:“挖出来,交给你。”
柏氿那抵在殷瑢心头的手掌,忽然一凉,似是被这鲜血淋漓的剖心表白,惊得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僵在他温软的怀里,半晌,又听他忽然叹息起来,他的气息悠悠在她脸侧拂过,携着几丝烈酒醇醇的香,也不知究竟是醉了几分。
他低低的叹着,像是越过人世生离死别,越过夏日酷暑冬季苦寒,轻轻落在她的耳边,忽然便闷了心,涩了眼。
“我后悔了,”她听见他道,“悔不该当初,把你送到琼台去……”
若是当初他换一种选择,只怕此时的她与他,便不会这般的艰涩坎坷。
当初他执棋落子,轻轻巧巧布下一桩浩大棋局,他本应坐看风起云涌悠然自得,却偏偏在遥遥注视间,不经意便失了心,终成今日痴缠不休的误。
他要亡一个国,有的是办法,何必再多此一举,赔上一个她。
一朝观棋误入局,从此,情不知缘何而起,一往而深。
尊贵孤傲的世子殿下,算尽人心,却偏偏没能在最开始的时候……
看透自己的心。
若是当初那一眼初见,他便知将来他会如此爱她,他必不会亲手送她离开。
那样……
该多好。
他微叹着,几分艰涩,几分苦闷,“柏氿,我该怎样做,才能抵得过琼台在你心里的分量?”
我又该怎样待你,才能抚平你心里的芥蒂?
夜深而凉。凉凉夜色里,他在近处望着她,沉沉眼底仿佛深夜天边一轮硕大的月,月下一片粼粼的湖,湖上有渔夫穿着蓑笠一杆一杆撑着木船。木船慢悠悠划过水面,荡开一圈圈波澜。
这波澜一层一层渐渐便要晃进柏氿的眼里,她却突然微垂了眼,避开他脉脉的眸光,起身淡淡的道:“殿下,您,醉了。我去给您倒些醒酒的茶来。”
一句“殿下”,一句“您”,渐渐清明起殷瑢微暗的眼眸,他坐起身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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