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却仿佛立即不同了——
凌厉的刀刃微旋,似乎带了某种沉重的助力,冷而严冽,猝起的攻势如疾风骤雨,转腕劈斩,一震一颤,轻易便将那人手中的长剑震了出去。
“左手刀?”那人却似乎万分惊讶,猛然停住了手,一时间似是躲避都忘了。
一刀划过,空气中响起一声裂帛轻响。那人愕然退步,肋骨处血痕立现。他凝住眸,视线飞速掠过莫钰的眉目,口中脱口而出,“七十一!”
执刀的手突然停了,莫钰步履钉住。
“你是七十一?”
这一瞬四周的一切都似乎安静了。手中淬锋猝然坠地,莫钰长久怔在了原地。
·
七十一。
简单的一个数字,却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魇。
那是莫钰最不愿提及的往忆。
……
数十余年前,天下分裂,战乱不断。
边界国民动乱,恰逢天灾横降。干旱、涝灾、疫症、饥荒……每天都有无数人死去,亦有无数人为了生存不择手段。
长久的战事与贫穷根本无法使普通农户得以存活,也是因此,民间不知何时开始兴起买卖孩童的勾当。辗转各国的贵族与商户喜欢自贫穷匮乏的农家择选合适的奴隶。不过区区几两钱,便可买下一个孩童的一生自由。贫廉的几银于那些金主而言微不足道,却足以抵得上一家农户整整一年的口粮。
每当有金主路过村子,各家各户总会想方设法将自家孩童装扮得漂亮得体,有些甚至杂耍般表演出各种下流滑稽的“绝活”,只为能换得一个好的价钱。
莫钰早已不记得自己生于哪家哪户,只隐约印象家中的村子立于淮水河畔,而自己是家中最小的一个。年幼无力的他于贫瘠的家中无疑是个多余的负累,偏又生来体弱,连拱手白增都无人问津。
直至有一天,一个黛衣的男人自村中策马路过,亲眼见正在河畔嬉玩的他用左手以迅捷的速度捉起池中一条条青鱼,矢无虚拾。于是默了片刻,对他的父母丢出一锭金。
那是那座小村里贩卖孩童以来价值最高的一笔生意。
父母不舍之余,更多的是感叹他可跟得一个“好”金主。只要忠厚安稳,想来余生的生活都不必再被贫乏饱腹所忧,足可安虞此生。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才是自己坠入地狱的开始。
莫钰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个地方,他甚至不知那是什么地方。只记得那里的人都称其为暗厂。当他随着那些同他一斑的孩子一起被驱下马车,从此日光变成了最奢侈的美梦。不分昼夜的黑与暗无天日的击打、训斥充斥了生活的全部。无数被买来的孩童盘踞于此,在各种攻袭厮杀的训练中逐渐磨灭了人性,泯灭了道德的认知,直到被淬炼成无情的武器。
每隔几日,厂内便会有新的孩童被送进来,亦有无数受不住打压的孩童被无情淘汰掉。无人能知那些被送走的孩子是何下场,但那些一次次敞开的厂门及门外的亮光,更像是黑暗背后所隐露的秘密洞口,将人坠进更深的黑暗中去。
在暗厂,他们这些命如草芥的孩童是没有名字的,唯一有的只有一个虚无的代号。他是那里第七十一个孩子,故名“七十一”。从此再无自己所属的本名,有的只余这代号般千篇一律的顺服与忠诚。
然后,便是训练,日复一日的训练——训练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杀手。暴戾无常的教官有无数方法惩罚心存异动的孩子,不仅仅是下场惨淡。他们共寝共食,相互照拂,相互看守,如有人叛,则共受清洗,既是战友也是敌人,没有人敢轻信他人,亦无人敢贸然出逃。
直到有一天,一个年纪稍长的少年立于众人面前,郑重其事地道:“我们逃吧!”
那是十二,众孩童中武功筋骨皆是最强的一个。传说他自幼年起便被送于此地,至今已有数年。长久不见光的皮肤已苍白得微透青色,面容却坚毅决绝不卑不亢。
“待在这里,我们还要想牲口一样,被他们控制到什么时候?”那一次的十二却意外说服了众人,赴死般的孤注一掷,“左右都是死,不如试一试!”
这些个朝夕相处却日夜地方的孩子首次放下了往日的戒备,奔赴共同的目标——逃。
然而数百个孩子共逃,何其容易?
莫钰犹记得,那是他此生见过的最美的傍晚。
长久的不见日光,连浸了雪水的泞土入鼻都是异常清新的。数九寒天,远山雪峰银亮浩瀚,红霞漫若火卷,遮盖了空气里蔓延的血气。
他不知道那一天有多少孩子被捉住,亦或有多少人死去,更多的是在奔逃中失散。死里逃生躲躲停停,最终只余下他与十二两人。
整整三天,他们蛰伏于雪山的枯洞,以雪水岩土为食,同灰蛇栗鼠相伴。他们互相交替着守护对方入眠,即便如此也万分不敢深睡,生怕就此再也不会醒来。
偶尔自狭窄的石缝中透出目光,总能见到暴躁粗戾的教官徘徊于周,一寸寸搜寻遗落在外的孩奴,丝毫不曾懈怠。有时他还可见一个一袭紫衣的男人,于不远处指挥众人。那一身名贵简洁的衣饰异于暗厂所有人。可惜从未看清过面庞,唯一仅记的只有腰间刻了鸾鸟的佩玉,雪一般的莹洁通透。
到了第四天,一直顽强刚毅的十二也终于开始扛不住。洞外的风雪冰寒刺骨,十二的身体却始终滚热,意识也逐渐变得纷乱模糊。
“小七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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