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向凝烟泪眼望着宛和,她在确认,宛和是不是真的愿意帮她。
向凝烟跪下,给宛和磕了一个头。“凝烟却有一事相求。”
“哎,你也别动不动就跪,我都答应你了,起来说话吧。”
向凝烟起身,坐在宛和的下首,“凝烟三生有幸,能嫁与周郎为妻。几年前,听说他早已投胎转世,凝烟唯愿来生还能相遇。只是我们的孩儿,还在受苦,凝烟放心不下。”
地府的事,向凝烟知道的不少啊。
宛和细细问过后,原来这些年,向凝烟一直在打听丈夫和孩子的情况。
她还是水妖的时候,听得地府里,两个办差的阴司,在江边歇脚时谈话,说起过她的孩子。
周瀚文和孩子都是冤死,只要在阎君面前伸冤,服一年的苦役,就能重新转世为人。
但是向凝烟的孩子,因为年龄太小,不懂如何诉之于口。
心急慌不择路时,迷失在彼岸花海之中,不知归路和去路。
听说曾经有鬼怪施与援手,最后,那鬼怪,也在奈何桥上徘徊不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地府规矩就是规矩,如果魂魄误入花海,只能自己想办法走出来,不然被困永生永世。
向凝烟听闻时,恨不能一脚踏平花海,怒气无法控制时,又淹了一村的百姓。
宛和问她,“你又没亲眼见过,怎么就能确认那是你的孩子。”
向凝烟呆住,她并不能确定。
听着阴司的描述,她以为是自己的孩子,又听说在受苦时,就失去了理智,无暇多想,被愤怒和悲伤控制,不能自已。
孩子是她唯一的遗憾,她求着宛和带她去地府。
如果那是她的孩子,她知道宛和有办法,能救孩子出苦海,如果不是,那她就去寻找。
宛和哑然,这凝烟莫不是疯了吧。
“你可知道,你是戴罪之身,你要去那地府,势必要受诛心、刮骨之刑,熬过刑满才能投胎。留在凡间,吃斋念佛,潜心修炼,说不定还能修得大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她做不到,她宁可被打入地狱,也要亲自走一趟。
她只求孩子能脱离苦海,早日投胎。来生,找一个安安稳稳的家庭,健康的成长。
如果母子还能再见一面,就算要被审判,打入地狱永不翻身又如何,她也甘之如饴。
向凝烟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宛和能怎么办,总不好妨碍人家母子团聚吧。
反正,她也准备去地府,不过是多带一个人罢了。
宛和伸着懒腰,爬到床上躺着,让向凝烟申时过来叫醒她,现在她需要躺会儿,晚上再带大家去地府。
向凝烟一定很纳闷,为什么一定是申时。
当然是因为地府申时至酉时开饭啊,不过宛和不会说出来就是了。
晚上,宛和如约带了向凝烟,外加一个安安,去了地府。
将近新年,就连地府都比平日更忙些,鬼怪更多些。
也不知,那些病重,命不久矣的人,是不是心知拖着病体,会冲撞了新年的喜气,所以都赶着趟的,来地府过新年了。
安安早就一溜烟,没影了。听阴司说,欺负判官后院那几只金鸡去了。
宛和就知道,安安那个没出息的,一来地府,她指定去那。
宛和领着向凝烟,往孟婆的院子里去,不仅孟婆的酒最好,菜色也是最好的。
向凝烟心心念念着她的孩子,又是第一次来地府,根本不识得路,只是跟着。
最后,向凝烟的眼神过于热切,宛和实在受不住,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去吃饭的。
宛和千辛万苦,压下内心对美味饭菜的向往,绕回到了忘川河边。
忘川河水,还是万年不变的红黄色。河岸开遍了彼岸花,妖红似火,老实的做着奈何桥的接引之花。
花海中,无数鬼魂游荡,迷失了去路。
向凝烟一眼,就找到了自己的孩子。
那个身穿藏青色小衫,戴着长命锁的三岁小男孩,就是她的孩子。
向凝烟的眼泪,完全不受控制,止不住地往下流。
宛和担心向凝烟见子心切,慌乱间掉入忘川河,或是也迷失在花海里,紧紧地拉住她的手,领着她,走到奈河桥上。
踏上奈何桥,青石桥面,桥西为女,桥东为男。
桥下深不见底,云雾缭绕,看不清是否有来生的路。
向凝烟直直地,望着花海里的小小身影,被桥下偶尔飘过的云雾,激的心神震荡,也无暇顾及。
站定后,宛和给向凝烟戴上帽兜。告诉她,“一会救出她孩子后,你只能远远看着,万不可上前相认,以免影响迹缘。”
向凝烟点头,等在桥上。
宛和抽了一丝向凝烟的气味,炼制了一支引路的香,在奈何桥的东面点起。
香烟徐徐升起,蜿蜒至花海中。
小男孩沦为鬼魂多年,终究没有喝过孟婆汤,始终记得自己母亲的味道。
他寻着那股烟,一点点,最终走出花海,走上奈何桥。
向凝烟远远地跟着,无声地落着泪。
看着他下桥,看着他走进望乡台,看着他饮尽孟婆汤,走上轮回之路。
他死之年,他们母子情分已尽。
可,如今,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喝下孟婆汤,要将她彻底忘记时,她还是心痛如斯。
前尘旧梦,悲欢离合,再是无法放下的前因后果,喝过孟婆汤,一切都会了去,化为过眼云烟,淡然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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