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园,一如既往的幽静与典雅。
柳夫人坐在镜前梳妆,她一日未曾出门,想着总要去参加千酒宴,见上丈夫一面。
夜风吹过,窗子一阵响动,柳夫人起身关窗,昏暗的烛火亦在她的手触上窗子的刹那熄灭,窗外,是少年俊美的脸,他的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冷漠的微笑。
柳夫人的手指僵在窗子上,她如水的眼眸里倒映出无尽的黑暗。
☆、第三章是非难断
柳夫人在凄凉的夜色中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长满青苔的岩壁。侧眼望去,一丝窜动的火苗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芒。
“阮妹,十八年不见,你依旧是这么美。”
柳夫人猛地睁大眼睛,她感到这声音如乌云蔽日般从她的头顶滚滚压来。
她原本虚弱的双臂忽而变得坚硬起来,她以手撑地,坐直身子,正望见远处岩石上坐着的蓝衣少年。
“你究竟,是人是鬼?”
少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他的嘴角露出自嘲般的笑容,“我若是鬼,你会怕吗?”
柳夫人柳眉微蹙,“你回来要做什么?”
少年望着她强作镇定却依旧隐藏不住恐惧的模样,露出满意的笑容,道:“我不是鬼,不会来找你索命。我只是回来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属于你?”柳夫人笑道,“这世上,有什么是属于你的?”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想。”少年微微一叹,道,“难道你所拥有的,便都属于你吗?”他的眼睛发出凌厉的光芒,仿佛瞬间穿透了她脆弱的心,“这十八年,你踏过的每一寸土地,你采过的每一株花草,你穿过的每一件衣裳,你吃过的每一顿佳肴,都是属于你的吗?柳家
庄,秋园,你住得心安理得吗?柳夫人,你现下是柳夫人了,你为了这一天,不择手段所做的一切,你以为便会随着我而长眠于黄土吗?”
“你,你……”柳夫人美丽的脸庞因恐惧而变得扭曲。
“阮城秋,你是不是该想想你自己,你,是人是鬼?”
少时的名讳再度被人提起,柳夫人陷入无尽的恐慌。
阮城秋,正是柳夫人的闺名,自她嫁做人妇,便再无人提起。
“陆离。”阮城秋忽而沉静下来,她低垂的眼帘勾出婉约的侧影,她再度唤出了这个埋葬在心底多年的名字,这个记忆中的少年的名字。他曾经有着令人艳羡的家世,有着美满的人生,有着张扬的笑容,有着不可一世的骄傲。这一切,却最终被今日的冷漠与死寂取代,唯一不变的,是他与十八年前一样年轻的容颜。
“你若想报仇,杀我轻而易举,何须费此周章?”阮城秋道,她的声音里沁着一丝冷漠的哀伤。
“死,是一件太过容易的事,可世事,往往没有那么容易。”陆离道,这份体味,大抵唯有他能懂得。
“阮妹,原来你喜欢杜鹃,我要让月牙山开遍杜鹃花。”
曾经多么纯真而热情的少年,再也回不去了。
“阮妹,我到今日方明白,杜鹃花为何是红色的。”陆离的眼睛如一潭幽深的死水,在冷漠与黑暗之间渐渐停止了流动,“我到今日方明白,什么叫做‘望帝春心托杜鹃’。”
阮城秋平视着前方,目光落在陆离的颔下,依稀看见他白色的衣领下淡淡的汤渍。她怔然片刻,又道:“看来,我唯有一条出路,我愿以命相抵。”
“以命相抵?”陆离不由笑了,笑到悲处,竟至热泪盈眶,肆意的大火从回忆里蔓延到他的心头,“我的父亲,母亲,我的弟弟,我陆家上下百余性命,你抵得起吗?”
阮城秋不语,她默然垂下眼帘。
陆离的眼睛追随着她骤然消失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
“我夫君很快便会来救我,你若不能在此之前杀了我,往后,你便不会再有机会了。”阮城秋道。
“夫君?不错,我就是要等他来。”陆离的嘴角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柳盟主这般至情至性之人,是不会丢下夫人不管的。”他站起身来,缓缓向阮城秋走近。脚步声伴随着他疏离而冷寂的气息逼近,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纵使你想杀我,我却从未想过杀你。阮妹,我会杀了他的,我会杀了那个你最爱的人,你为了他付出一切的人,我会让你亲眼看见他是如何在你面前死去的。”
“你住嘴!”阮城秋瞪大了眼睛,声音亦不由自主地抬高,她道,“我自知对你不住,但从未想要置你于死地,你又何苦如此相逼?”
“十八年,不短,但也不长。能忘了一些事,却也能记得一些事。”陆离的目光不曾离开阮城秋的双眸,“你忘了,我却没忘。你亲手把毒酒送到我嘴边的模样,我永远也不会忘。”
阮城秋的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惊疑。
夜风拂过,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由远及近,明亮的火把代替了微弱的火苗照亮了了幽暗的山洞。
阮城秋察觉到陆离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的微笑。但她的目光却并未在他的脸上长留,旋即转向火光聚集之处,柳乘天正向她走来。
“夫人。”
阮城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心霎时温暖起来。
相逢近在咫尺,却坎坷重重。阮城秋跌倒在爬满青苔的岩壁下,目睹着一场即将而来的搏斗。
陆离的目光停留在柳乘天的剑上,剑身修长而锋利,在黑夜中发出白色的光。“紫青剑,换了鞘,还是紫青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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