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名不是件容易的事,条条款款,纷繁手续,各地来回跑,各种证明开不完。正因知道改名牵扯众多,他在仲城时才没有立即将名字改回来。
现在有老队长帮忙,用了一些特殊手段,名字终于改下来了。
却是“迟遇”,而非“迟玉”。
楚队有些诧异,“‘玉’挺好的啊。”
他轻笑,嘴角却挂着几许苦楚,“是挺好,但换一个字也不错。”
楚队没那么细的心思,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他想了想,说先回队上看看文筠,再找个小城市生活。
“钱呢?”楚队问。
他拿出一个折子,“够讨生活了。”
那是当年退役时,队上给的折子,就算荀慕生想通过银行进出账锁定他的位置,也查不到这折子上来。
“行吧。”楚队道:“今后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
“您暂时别跟周教授提到我就好。”
楚队叹气,“照顾好你自己。”
告别楚队,他辗转回到老部队。纪念堂里,照片上的文筠还是二十出头的模样,笑得开怀,眉间没有一丝y-in霾。
他伫立良久,然后沉默着转身离去。
多年前离开大队时,他拿走了文筠的名字。
多年后回到这里,他一言不发地名归原主。
不知是否是错觉,从纪念堂出来时,他竟有种难以言喻的轻松。
他到了琥县,就此定居。这地方没什么特别之处,非要说的话,就是够偏远,够清静,难以被找到。
在县城住了一段日子之后,他盘下一处门面,开了“荀觅”。
拜当初在盛熙广场书店当店员的经验所赐,他会做咖啡,也知道分出一片区域卖书能吸引更多顾客。
但明明是咖啡书屋,店里的招牌却是花蜜柚子。
秋冬卖花蜜柚子茶,春夏卖花蜜柚子冰,清爽可口,极有人气。
总有小顾客闹哄哄地问:“老板老板,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花蜜柚子啊?”
他答不出,只好弯起唇角,以笑作答。
大家起哄,脑洞大开,没多久就传出谣言,说是老板心爱的姑娘喜欢花蜜柚子。
他有些吃惊,想要否认,却不知如何否认。
能否认的,大概只有“姑娘”二字。
那不是姑娘,是个温柔的男人。
·
难得有个休息日,迟玉吃过午饭,在沙发上睡了一觉,醒来竟然已是夕阳西下。
粼粼波光映在屋中,像突然换了天地。
他坐起来,轻轻按着太阳x,ue。
这一觉睡得太久,他却希望能睡得更久一点。
因为梦见了荀慕生,梦里的内容却记不清了。
一别两年,他渐渐放下了过去,那些执念与愧疚也慢慢消散了。
可是人生中总是遍布错过与遗憾,他花了两年的时间看清内心,却不知道心里的人,是否愿意原谅他的任性、他的不辞而别。
是否还等着他。
第61章
夏日将尽,秋天到了。开学后,热闹了一整个暑假的咖啡书屋终于迎来一年中最清闲的光景。
刚开学,再皮的小孩也懂得新学期新气象,得装一装好学生,不能一放学就跑来喝冰水玩游戏。而此时离月考期中考还早,组团复习或者抄作业的学生也很少。
营业额下降不少,但迟玉并不着急,反倒是偷得几日闲算几日,反正西南没什么秋天,过不了多久天气就凉了,到时候小孩儿们又会跑来喝热饮蹭暖气,那就又得忙了。
趁这阵子闲,迟玉想回一趟仲城。
事实上,这想法年初时就有了,但犹豫再三,顾虑来顾虑去,加上店里忙得不可开交,便一直搁置着。
搁置得太久,愿望就像被压到底的弹簧,一旦失了那一道紧压的力,便再也控制不住。
那日梦到荀慕生之后,他便上网看了火车票,临到付款时却放弃了。
现在再去找荀慕生,未免有些卑鄙。
当年一定要走的是他,现在要回去的也是他,既自私又任性,自己疗好了伤,却可能间接伤害了那个不该由他伤害的人。
合上笔记本,他叹了口气,走去阳台上抽烟。
盛夏的风带着暑气,而江风则要凉爽许多。缕缕白烟随着晚风而去,消散在看不见的地方。
想要回去的念头,却像草原上的火苗,被风一吹,非但没有消散,反倒燃起熊熊烈焰,如声势骇人的波涛一般像天边袭去。
他终于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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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您出去旅游啊?”店里勤工俭学的小伙擦着杯子,十分好奇,“去哪呢?什么时候回来?”
“回老家看看。”迟玉提着行李包来到店里,本打算交待几句,毕竟要出远门了,请假一周,怎么想都不大放心。可在店里转了一会儿,又觉得没什么好交待的,于是客气地笑了笑:“这几天就麻烦你们了,我尽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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