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无力抑或无心已不重要,假若林泉出事,她与这个男人的种种亦将会成为永远的曾经,不可重来。
大门静悄悄地打开,静悄悄地关上。屋内传来一声薄弱的叹息。
纵然爱她又如何?纵然甘愿为她付出一切又如何?在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时候,他却只可这样打发她走。
他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打开瓶盖才发现是空的。
呆视着空瓶,傻傻的发愣,怎么又吃光了?
身子忽然般抽搐一下,往前一倾,滴滴暗红洒落地上,点滴凝聚,恍若血泪。
这两三天以来咯血吐血已见怪不怪。他磕磕绊绊地走进浴室,惯性般放了半桶水,加了洗洁液,将拖把扔进,把桶子挪出,若无其事般开始擦洗地面。这程序太熟练,人已几乎麻木到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然而,人毕竟亦是血肉之躯,那怕真是铁人,以药片填肚的身体终是耐不住了。他擦了两下已觉周身发软,眼前阵阵发黑。握著拖把晃了晃,一声闷响夹著一声脆响,人与拖把已跌倒在地。
白茫茫一片,亮得刺眼。是医院吗?
在朦胧的意识中好像听见有人叫他,那声音如此温柔。
他终于能睁开眼睛,眼前果然是一张他最爱看的脸。
他情不自禁地笑,她始终,没留下他一个人。
“文怀,”高胜寒柔声道,强抑眼泪,“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傻,这样逼死自己?”
为什么?他不知道,只是觉得,世上没有免费午餐这回事,所有的快乐都是要换来的,每一份幸福的施惠都附带著另一份灾难的承受。如果可以,他宁可一个人全当了,这样,比较划算。
高胜寒拿著纸巾抹眼泪,“文怀,你放心,都解决了,chris没事了,重文知错了,被捕了,一切都好了。”
他恬然微笑,原来,童话结局真的可以实现,虽然此刻,很不真实。
病房的们徐徐打开,顾文怀茫然望去,不禁一愣。
走进来的是一个手挽保温瓶,看着他慈眉善目,带泪而笑的周顺雅。
那是如此不可思议的画面,她一步步走近,笑意渐宽,如幻如真。
“觉得好些了吗?”
她放下保温瓶,心疼地扫摸他的头,眼里不见疯癫,只见安祥与怜惜。
他傻气的眨眨眼,点点头,竟是一脸的羞涩,有点不敢直视她。他从小渴望与母亲亲近,被她疼爱,但又无法想像那是怎样的感觉。这一刻,他贪婪抓紧的,是一份叫做母爱的陌生。
周顺雅笑笑,又扫扫他的头,“儿子,你埋怨妈,怪妈么?”
他不知道,或许,埋怨过亦责怪过,可是此刻看着她眼里溢出的老人泪,他什么都忘了,只懂得猛地摇头。
周顺雅忍著泪,打开保温瓶。
“妈为你熬的粥,吃一点吧...阿胜,帮我扶起他...”
周顺雅和高胜寒一人一边,小心翼翼地扶著顾文怀坐起。
他目瞪口呆,妻子和母亲如此对待自己,居然,出奇得可怕。
这究竟是现实中的童话,还是童话中的现实?
如果是后者,让他永远活在童话中。
周顺雅取出一个碗,倒出稀粥,刚拿上手,“哎哟”一声,烫著了,不慎摔跌了碗。她无奈叹了一声,弯□收拾碎片。
顾文怀跟著探头往下看,嘴脸忽然僵住,呼吸梗死。
不见了!周顺雅不见了!碎片不见了!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恍若从没存在过!
他不可思议地转头一看。高胜寒也不见了!保温瓶不见了!什么都不见了!
眼前又是一片白光,病床急促下坠,白光转灰再转黑,直至他什么都看不见,被无边的黑暗侵吞,依然,一直坠落。
是什么声音?是牛鬼蛇神的召唤铃吗?他死了吗?
他冷得发抖,微微睁开眼,眼球呆滞地转了一转,但身边没有妈,没有胜,只有一把沾血的地拖。
他笑了一声。原来,幸福不是现实亦不是童话,而是一场傻子才会做的黄梁梦。
铃声继续响起,他混混沌沌地摸进口袋,掏出手机。
“喂,顾先生,我是疗养院的汪姑娘,我想通知你,周女士昨晚开始绝食,她说要见到她的儿子才肯吃。”
顾文怀半昏半醒,模糊中以为自己应答了。
汪姑娘见没人说话,电话却分明传来隐约的呼吸声,甚感怪异。
“顾先生?你在吗?”
“嗯...知道了...”他没气力多说半句又咳起来。
汪姑娘一怔,“啊,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不如让我告诉周女士你生病了,这样她就明白为什么你不能来,待你好一点再来看她,这样好吗?”
他恍惚中说了句谢谢,挂了线,苦笑一下,这位汪姑娘也许不了解,周顺雅要见的儿子根本不是他。
他昏沉沉的躺在地上,脑袋又乱又麻,周身酸痛,没法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再次响起。他抖着手指,摸摸按键接通电话。那边立刻传来女人高声的呵斥。
“你说我听话你就让重文见我!他为什么还没来?好端端的怎么会病了?你害了他了,是不是!”
周顺雅在电话里失控哭闹。自住进疗养院以来,她十分孤独,内心的矛盾与煎熬使她难过不已,不料忽然出现一个顾重文,她乍觉找到倾听的对象。她抨击顾文怀,他顺应附和,更懂得加油添醋般诉说他自己受害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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