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声,扭头便跑。
山嫂摇摇头,指着门口说:“二全的爸妈去南方打工,去了两年就断了音信。这么多年,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他哥大全在工厂上班出了工伤事故,两眼看不清东西。二全这孩子喜欢拉小提琴,他哥拿厂里赔的钱,给他买了把琴,还送他去课外班。大全对这个弟弟,是真没话说,自己的眼睛也不舍得去治,这几年快要全瞎了。”
楚珈文想起那天肖诚看二全拉琴时的神情。也许就因为这孩子家境不好命运坎坷,所以才会获得更多的期许,希望他能成功。楚珈文暗自想,那二全的压力,可真够大的。
那头山嫂语气似是平淡,问说:“珈文,你不是本地人,对吧?”
楚珈文摇头。
“那天那个,没再来骚扰你吧?”山嫂不着痕迹套话,“就是下大雨那天晚上,来找你的那个。”又长长叹口气,表示理解,“你们现在的小年轻可真厉害,跟前男友分手了,就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楚珈文更加不喜欢山嫂了。她不想跟一个丝毫不相干的人解释自己的过去,又觉得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也不太好。她在心里遣词造句,半晌却只挤出句:“嫂子,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正在窘迫的时候,山嫂手机铃响,她接通,嗯嗯啊啊一阵,站起身对楚珈文说:“你哥回家了,我得赶紧回去,咱俩有空再聊。”
楚珈文松了口气,又从这话里听出些,“这次先放过你,回头再接着审”的意味。
山嫂嘴里的“你哥”是指她老公程一山,在市刑警队上班。她临走前絮絮叨叨说,程一山这两天两夜蹲守在一个废弃的水塔下面,四个人两班倒吃饭睡觉,把犯罪分子饿得在里面直挠墙,自己下来才算了事。
楚珈文赶紧顺着话音给人戴高帽:“山哥真了不起,有勇有谋。”
山嫂推门摆手,嫌弃道:“天天不着家,干着总理的活,拿着环卫工的钱,关键是职业病,看谁都像坏蛋,我跟儿子犯点错,在他眼里都该拉出去枪毙——”
人声消失在门外,楚珈文无奈转身,继续店里没干完的活计。她心说,将来一定不能变成山嫂那样——虽说是做服装生意,但着装却毫无品味不拘小节,一看就知道没把心思放在打扮自己身上;而且说话尺度大,嗓门高,没有气质,除了政局金融这些跟她不沾边的事,剩下的都不叫隐私;最关键的,在人前不给自己另一半留面子,什么难听说什么,还没有一点觉悟。
似乎代表一个女人荷尔蒙的那些最美好的东西,都随着跟一个男人结婚生子,相濡以沫,一点点消融在那油烟味和柴米油盐里面了。
但这又是女人命运的主流。只有恋爱,结婚,生子,衰老,才不叫走弯路。那些电视剧里分分合合玩命作妖的,都叫瞎折腾。折腾了一圈,终于认清形势,嫁作人妇踏实过日子,走回传统老路的,便叫作大团圆结局,让人喜闻乐见。
老街上的角落里,小提琴声在最后一个音符后休止。一个胖乎乎的少年小心翼翼把琴收回琴盒,掏出一个半旧的手机。周围人声和车鸣,喧哗热闹,他仍在接通后很小声地说:“喂,你好。我是蔷薇胡同的陈二全。”
另一头一个商务打扮的男人捏着领带结迟疑了一会儿,仍是想不起来:“你说你是谁?”
“就是那天,你给我留了个号码,让我监视楚珈文的行踪。”
“哦。”那人是韩文宇的特助,他想了想觉得不妥,又纠正说,“不是监视,我们是好意,是保护。”
二全撇撇嘴,“楚珈文她没事,一切正常。”
那边的人强压住不耐烦的情绪,语气生硬道:“没事就不用打了,有事再打。”
二全心说,怕你怨我拿了钱不干活,没想到你那么大方,倒省了我电话费。他痛快说:“行。”
楚珈文看了看店里墙上的表,已经七点了。
陆陆续续又有客人进来,门上的铃铛响了一遍又一遍。楚珈文拿起手机,又赌气一样放了回去。
抓心挠肝地惦念一个人,她以前也有过。那是和韩文宇刚开始的时候。
韩文宇忙,应酬多,经常很久都不能见面,甚至有时候他亲口答应好的约会也泡了汤。楚珈文那时爱胡思乱想,她想到了各种可能,甚至是他健康突然出了问题,或者是出了车祸事故来吓唬自己,但却万万不愿承认,问题是出在韩文宇的身上。
可事实是,韩文宇这个人,他根本不知道,或是不在乎楚珈文的那份牵挂。亦或因为有人为他魂不守舍,而觉得优越显得得瑟。
时间长了,楚珈文渐渐冷静。她学会克制自己的情绪,在他面前极力隐藏自己的情感。因为她知道,难受也只是她自己一个人难受而已。也许从那时起,两人关系已经不知不觉变得淡漠。
夜色渐深,店里已经没有客人。
门又被推开,有个大块头卡着门框,低头进了门。他站在门边,环视了一圈店里,见没有客人,才两步走到楚珈文面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瞅着自己下巴边那乌黑发丝笑了。
楚珈文不动声色仰脸看他,长途劳顿,他脸上皮肤有些干燥,眼睛却还是黑亮,又深得可望不可及。他身上烟味挺浓,楚珈文心里像被人拿手揉捏了几把。她轻声说:“回来了。”
肖诚“嗯”了一声,找了把椅子坐下。
楚珈文从柜台拿出个烟灰缸,放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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