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忙了一夜?”弘昭也不松开手,见琅明义也是双眼微红便问道。
“怕有闪失,得仔细些。”琅明义微弓着身,低着头。
“有你们在,我……朕心里就踏实了……你有事?”
“没……就来看看,皇上早饭吃了吗?”
“吃了。”
“那……微臣先告退了。”
只这片刻功夫,外面已经一切准备妥当,弘昭回头看了一眼沈展翼,当先一人领着往萧栈寝宫去吊唁,国丧仪式拉开帷幕。
跪拜、叩头,宣读遗诏,一切都按着司礼太监的口号进行着,沈展翼木然的行动着,有些心不在焉。
寝殿里,萧栈已经装殓入棺,弘昭一个人跪在他的棺椁前面,其余皇子则只在门外。
沈相由个太监搀扶着,与众人跪在一处,但沈展翼离他有些远,只在瑟瑟的风里看见他发鬓斑白,老态龙钟。
等这些人的大礼行完,站在一侧,院内又换了一拨人。
沈家圈禁还未彻,但沈良承仍是一国宰相,算起来也是三朝老臣,行完了礼就由太监扶着在耳房里休息。
倒不是他在众人面前要摆架子,实在真是身体不堪寒风吹打。
他本来风寒就未去根,萧栈弥留之际又守了一整夜,病竟是又重了,只站了片刻就气喘了。
沈展翼也跟着进了耳房。
那老太监是个明白人,将两人留在屋里,自己在门口守着。
“爷爷……”沈展翼蹲在沈相面前,看着老人没有j-i,ng神的眼睛,一时间所有的苦涩滋味都涌在心头,竟是哽咽。
“……唉……”沈相瘦了许多,脸上手上的皱纹变得更加明显,一向矍铄的老人此刻却是显出颓废来,说话的声音都不似从前那样中气十足:“爷爷没用……终究是护不住你们……”
“爷爷……”
“雁文……他……”
“雁文现在很好,爷爷你不用担心。”
沈良承苦笑一下:“能好到哪里去?不过是偷活一时三刻……好孙儿……这都是爷爷当初造的孽,你要恨就恨爷爷吧……”
沈展翼摇了摇头,低声道:“爷爷不用自责,孙子会有办法的。”
沈良承长叹了一声点点头,摸着他头顶,混沌的一双老眼里噙满了泪,缓缓道:“爷爷要去给先皇守陵,帮不上你的忙了,你……”
沈展翼听见这消息也没觉得意外,只伏在沈相膝头:“孙子明白,爷爷自己保重,孙子一定会照顾好沈家。”
说了这一会儿的话,沈良承就已经倦了,闭了眼道:“你去吧。”
沈展翼点头出去,在外面一片低泣声中悄悄跪在角落里。
直到天黑,文武百官才吊唁完毕。
是夜,太子守灵。
弘昭贴身随侍的小太监提着食盒进来。
院外一众侍卫守卫森严,院内却空空荡荡,只有沈展翼还站在门口。
寒夜几乎是呵气成冰,弘昭跪坐在萧栈灵前出神。
沈展翼接过食盒,独自进去。
弘昭双腿早就跪得麻木了,在沈展翼的搀扶下才勉强站起来,脚下却是钻心的刺痛,沈展翼只得半扶半抱的将他弄到里屋桌边坐下。
室内所有的摆设都未变动,连萧栈未能批完的奏折都凌乱的摞在床边,弘昭睹物思人,眼圈又红了。
“皇上,吃点东西吧。”
弘昭摇了摇头。
“夜里还得守灵,不吃不行的。”沈展翼将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摆好,又夹了些菜盖在饭上,将筷子递给弘昭。
“……你不回去看看他吗?”弘昭接过来,巴拉着。
“今晚陪着皇上,明天就过去看他,皇上准吗?”
弘昭心里明白沈展翼其实惦记着金万两,但他能舍得下那人陪自己一整夜,想来他心里还是有自己,也十分安慰了,便点了点头:“你……你也别太伤心……”
“……”
弘昭也不知道要如何劝解,想到若是换成了自己,当真是不知道要怎么伤心了。
沉默着吃了两口饭,没滋没味的。
第二天一早,萧栈的嫔妃哭灵,沈展翼没有再陪着弘昭,回了勤政殿暖阁。
金万两仍旧没醒,但气色已有好转,喂下去的药也没有再吐出来。
沈展翼坐在床边看了许久,才掀开被子在金万两身边躺下,将他抱在怀里。
暖阁里一室寂静,只有木炭燃烧的声响。
沈展翼闭着眼,将手盖在金万两的胸口上。
掌心底下、隔着衣衫传来他微弱的心跳,一下一下,像根刺一样,每一下都扎在沈展翼的心尖上,疼痛累积着,慢慢铺天盖地的将他淹没在那生痛里。
他做不出为了一己之私将全族人性命不顾的事。
所以剩下的这一点点时间,他没有心思再顾忌君臣礼仪,没有心思去管他日言官会拿他把柄,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和金万两一刻也不分离。
如果可以,其实他并不害怕与金万两共死。
只是,他若也去了,沈家也就支离破碎了。
何况,他更舍不得沐晨这么年幼就没有了双亲。
只是,让他一个人,活在没有心的日子里,当真是比杀了他还让他痛苦一万倍。
沈展翼紧了紧手臂,心中茫然。
他不敢想象金万两死后的任何情景,那让他发疯、崩溃。
可他又好像是失忆了一样,关于金万两的、关于沐晨的那些幸福过的时刻,竟然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眼前只有不停变换的金万两和沐晨的脸,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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