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冬的杀猪菜卖得实在好,燕然还想让娘亲今年再操旧业。丰娘见女儿小小年纪,事情安排的严丝合缝,十分欣慰,女儿的建议,也无条件依从了。
没了丰娘做门帘带动,崔氏和王力刚收入也大为减少,靠着砍柴,仅够温饱,幸好他们养了些鸡,还有一头猪,年底应该有些收入。
小鸡长大,事情就少了,丰娘安排老林脱土坯。就是用木头做框,把黄土放进去,用杵子砸结实,放着晾干,砌墙用的土砖。
明年要养蚕,丰娘打算上冻之前,把蚕房建起来。
肖大爷说了,草房都行,但必须能够保温、保湿。
当地穷人建房子,墙基用石头,上面砌砖,大概一尺高之后,就开始用黄土打墙。
打墙,就是在墙基上,架起两面木板,中间留下二尺宽的槽子,里面填上黄土,用石头做成的杵子砸实,然后再加土,再砸,填满夹板,便把板子拆开,升高后继续,一层一层上去,就成了墙。
这样做成的房子,俗称干打垒,燕然前世,还在外婆家见过,后来农村富了,全都建了砖瓦房,干打垒就少见了。
不过,在眼下这个时代,多的是干打垒建成的房子。
等房子建好,墙面用石灰和上麦秸,厚厚涂抹内墙,屋里便洁白干爽,比外面的黄土墙面好看多了。
就这样干打垒的房子,建了八大间,也把丰娘攒出的钱花得底儿掉,肖大爷还指挥着老林,在屋子的地面挖了槽子,万一春天倒春寒,要给蚕儿烧地龙。
这样,蚕房地面就得铺砖,丰娘一时还凑不够钱,只好暂时停下来。
这天,燕然跟着丰娘,从蚕房回家,小嘴巴叽叽呱呱说个不停:“娘,肖大爷说,明年春季若能抓得住,蚕房的投资就全部回来了,真的吗?好几十吊钱呢。”
丰娘本来绷着脸儿,心里盘算什么时候能攒够钱呢,被女儿的问题逗得呵呵直笑:“你个小人儿,还知道几十吊钱。”
“我怎么就不知道啊,你买木椽和桴子、檩条,我都在一边看着呢,还有石头啊,砖头啊什么的。”
丰娘没说话,毕竟,明年能不能收回投资还两可呢,家里现在若不是有鸡蛋撑着,可就经济危了。
其实,丰娘的点心还做着,每个月依然有二三百文的收入,人就是这样,只能高不能低,刚开始挣这么多钱的时候,她很欣喜,很满足,现在,卖鸡蛋的收入,一天都有这么多,她就看不上做点心的那点钱了。
但是,丰娘并不以钱少,就停下不做,捡到篮子里都是菜,有这份钱,总比没有的好。再说,有了这份钱,买粮食买饲料,也能办不少实事呢。
这天,丰娘去磨绿豆粉,刚好碰上婆婆也在大磨盘前,正眉飞色舞地得瑟呢,今年,杜叔贵为慧家卖盐,夹带着偷偷贩私盐,挣了不少钱,丁氏穿了一件靛蓝府绸褙子,头上还戴了一根银簪,丰娘看到都是新货,嘴上不说,心里暗暗担忧。
燕然看娘亲忧心忡忡,悄悄安慰她:“又不是爹爹做了什么不法的事儿,娘何必替他们担忧?”
丰娘摇头:“就怕他们赖上你爹啊。”
“娘,咱们自己也有嘴,他们要赖,咱们难道不会辩解吗?爹爹好歹还是秀才呢。”
丰娘这才振奋了些,脸上郁色稍减,燕然还当娘亲放下这事儿了呢,谁知一回到家,丰娘便和卖点心返回的杜德广说了话:“他叔,我这里打算种桑养蚕,恐怕以后点心便做不成了。”
杜德广嘴上客气:“八嫂的确太辛苦了,不做就不做了。”但想到自己又得闲在家里,眼神多少露出些郁闷。
“他德广叔,你想学着做点心不?”
杜德广都呆住了,七大爷也是聪明人的,哪里不想让儿子学艺?只是这世道,找个师傅不容易,尤其是杜德广这样有残疾的。
“嫂子,你愿意把本事传给我?”杜德广问得结结巴巴。
“嗯啊,不知小叔愿不愿意学。”丰娘心里也没底。
杜德广腿不灵便,听了这话,噗通一声要跪了磕头,差点摔倒趴地上:“八嫂,我愿意学,虽然咱们是平辈儿,可今后,你就是我师傅,我对你,便对我娘亲一般样。”
丰娘急忙闪开,不敢受此大礼:“快起来,快起来,这也不值什么,你愿意学,就教了你又何妨,别这样。”
杜德广还是恭恭敬敬行了礼,当晚回家,给七大爷说了,第二天,七大爷七奶奶带着儿子,还有四样礼,七大爷好歹还忍得住,七奶奶拉着丰娘,眼泪都出来了,儿子有傍身的艺,他们老两口死也能瞑目了。
燕然却奇怪,七大爷为何不让儿子读书,学些记账算术,给人做个账房也是好的,还是丰娘一句话让她明白了:“胡家庄的学堂都是免费的,人家好胳膊好腿的人不雇,谁要雇个残疾的?”
“难怪七大爷和奶奶那么感激你了。”
丰娘低声说了一句:“但愿是发自内心的。”
燕然不懂娘亲为何这样说。
要说杜德广,还真是个能发狠的,做点心,就得揉面,站在面案子前,一个时辰是少的,他只有一条好腿,头一回跟着丰娘学,累得汗水湿了夹衣,还是燕然好心,让王力刚帮着,给他做了个高凳子,让他可以适当坐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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