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的餐馆,远远没有西城的大,装潢也简陋,巷子窄窄的,仅仅能容下一辆马车通行,好容易走到餐馆门口,里面烟熏火燎,墙面黑黢黢,地上全是油,迎面一个顾客,一脚踩在凳子上,一手举着根鸡腿大嚼,旁边桌子上,还有一群人在划拳,喊声震天,钱隽一看这样,吩咐车夫不要停车,直接走过去。
这个餐馆是在当地雇的一个工人谢启先推荐的,这人很勤快,做事也有眼力,钱隽便把他提携上来,没想到他这么不讲究,再好的滋味,文瑾和钱隽也不可能进这么脏的地方吃饭。
前面又来了一辆马车,车夫摆手让他们让路,没想到碰上个二愣子,那边车夫竟然冲着这边瞪起眼睛,钱隽平时出门,很少惹事,车夫连请示都没有,就勒住马缰,把马车往回退,反正这个小巷子很短,也不算多费事。
对面的马车经过餐馆门口,探头往里看了看,并没有下车。这时,餐馆跑出两个年轻人,竟然是这里少见的大个子,长相十分彪悍,他们跑到马车边上:“这位大爷,可是来咱家吃饭的”
“路过,路过的!”对面马车上的人很害怕,说话明显的底气不足。
“既然碰上了,何不进来尝尝呢?我家的菜特别好吃的!”
“啊,不不----。”见大汉的眼睛凶狠地瞪着,那人乖乖点头道:“哦,好吧!”
文瑾看到对面马车上,爬下来一个矮墩墩的胖子,皱着眉头进了餐馆。
那两个年轻人又往文瑾坐的马车走过来:“大爷,可是来吃饭的?咱家的菜味道很好的。”
“不是!”跟在车后的随扈王杰走上前,回答了一句。
王杰是练家子,但却个子不高,人也不壮,对面的人根本就不理睬,走上前就要揭车帘,南港城太热,文瑾坐的马车不是木板棚,而是用宽眼的薄纱笼罩着。
“别动,车上有女眷!”王杰伸手挡了一下。
“女眷?咱家二楼刚好空着,专给女眷留的。”来人哪里把王杰当回事,嘴上说着,手下继续动作,根本没停下的意思,就在手指距离车帘不到三寸的距离,王杰一巴掌把他拨拉到一边去了。
两个汉子勃然变色,气势汹汹地怒视王杰,车夫趁机把马车往后退,给他们让出打架的地方。
今天的随扈只来了两个,一个王杰,还有个陈凯,两人都是那种个子不高人也不壮的模样,这是钱隽特别挑出来的,他不想引人注目,却没想到两人身材没有震慑力,令对手小瞧。
陈凯练的是小擒拿,还有个叫法就是沾衣十八跌,他虽然没有浪子燕青的本事,能把李逵那样的高手摔倒,但一般人,比如眼前这两位,只是靠着有股子蛮力的大汉,在他跟前可就根本不是对手了。
王杰见地方狭窄,主动让到后面,护着马车不让人接近,让陈凯充分展示他的一身好本事。陈凯一边把大汉摔得东倒西歪,一边兴奋地地大喊:“哎哟好痛快,好久都没人陪着练手,浑身的骨头都快僵住了。”
饭店里的吃客有部分胆大的跑出来看热闹,刚才那个坐马车的,显然是个外地人,他在门口看了又看,确定那两个大汉不是对手,急忙爬上自己的马车,车夫往后退了一段路,拐弯离开。食客有人看见了,也有样学样,匆匆逃离。
王杰和陈凯看到自家马车走远,这才呸了一声,扔下东倒西歪的两个大汉,掉头追赶马车而去。
文瑾回到家,已经到了饭点,厨房这才匆匆做了个砂锅米线送上来。
第二天,谢启先就听到了风声,跑过来给钱隽赔罪:“东家对不起,我给你说的那一家,以前的菜品好吃,店子也很干净的,这半年,是出了大事了,我不知道,不是故意逛你们,还请东家见谅。”
“他们家出了什么事?”钱隽好奇地问。
“是这样的,那个小饭馆以前是一对老年夫妇经营的,他们有个闺女,招了个倒插门女婿,小两口也是勤快人,帮着老人干活,一家人过得很和美,可是天有不测风云,那老头儿忽然得了急病去世了,他们家的族人,都出了五服了,远的不能再远的远房侄子把老人的妻子和女儿、女婿赶出家门,霸占了宅院和饭馆。”
“那老人的妻子和女儿就这么认了?”
“不认能怎样?惹不起呀。”
“官府呢”钱隽在心理上,还是觉得官府是百姓的依靠的,是维护正义的所在。
“官府?唉,别提了,那付彪的娘亲,是姚家三房嫡出的大儿子,在姚家排行九公子的奶娘,官府一听是姚家的事儿,哪里还敢出声呀?”
“不就是姚家一个下人吗”钱隽有些气愤。
“唉,东家你没碰上过这样的事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家人还有三个小孩子,流落街头,别提多恓惶了。”
“他们一家人现在在哪里?”钱隽忍住气,询问道。
“在东城外的林子里,搭了个树屋住着,女人和老人每天带着孩子挖野菜,有时候接了活儿,帮人洗衣缝补,女婿就四处打零工,勉强活命。就是可怜孩子了,女人生了气,没了奶水,小孩子每天喝米糊,瘦得皮包骨头,现在一岁多了也不会走路,还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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