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打得陈雅倒退一步后,卫子扬轻描淡写地用手帕拭了拭手,冷冷说道:“,贱女人’三个字,以后我听一次,便扇你一次!”
陈雅脸色一白。
而这时,冯宛手中的剑,已拖到了赵俊的锁骨旁。在这里停了停,冯宛蹙着眉头摇了摇头,然后,她再次举起那剑,用剑锋指着了赵俊的脸。
随着她手腕一抬,寒森森的剑锋向前一指,抵住了赵俊的肌肤。虽不曾用力,可赵俊能感觉到,那刺骨的寒意已渗入骨骼里!
这女人是来真的!
她是真的敢动手!
赵俊瞬时清醒过来,他抿紧薄唇,死死地盯着冯宛,哑声说道:“好!好一个冯氏!”声音中充满了怨毒。
……这才对嘛。前阵子对自己依恋不已,似是一往情深,恨不当初的样子,根本就不是她记忆中的赵俊该有的。她记忆中的他,永远是个只可以他对不起她,而她,哪怕有一字半句令他不喜,也得敲打了又敲打的男人。
对上怨恨的赵俊,冯宛垂眸,静静地说道:“赵家郎君,那休书你写不写?”她也罢,卫子扬也罢,都不再提和离两字,而是口口声声要求赵俊直接写休书。和离——向来是双方的妥协,牵涉的人和事太多太复杂,在皇室并不同意的前提下要求赵俊写和离书,便是写了,也容易被人在字眼中找到借口,从而发生变化。还不如写休书,休书直接而沉重,它对冯宛是具有侮辱性的。可正是这种侮辱性,使得赵俊也罢,皇室也罢,想要反口便不那么容易。毕竟,世人普遍不相信,有哪个女的会不择手段地逼着夫家休弃自己。
当然,一旦被休,女人的名声也没有多少了。可卫子扬他,并不是一个在意名声的人。
见赵俊抿紧唇不说话,冯宛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不过赵家郎君,这天下诸国的大臣,都是讲究个容貌齐整的。你在这里硬抗不要紧,可我这手一滑,说不定便在你的脸上割了一条深深的口子,令得你不再俊俏不说,仕途也是无缘再进一步。而且,若是大家知道你这脸是被你的悍妻划花的,恐怕同情的无几,你反而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她这话,说得赵俊的脸色微变,陈雅又想尖骂又是不敢时,冯宛继续幽幽说道:“我也就罢了,便是见血,也只是手滑罢了。若是卫将军动手,只怕郎君就不是破相,而是直接断手断脚了。你也知道,他便是废了你,也不过得几句呵斥罢了。他这人本是天不怕地不怕……”
说到这里,冯宛的手一个握不稳,那剑尖晃了几晃。
赵俊已经脸色大变。
他寒气森森地盯着冯宛,喝道:“把笔和帛拿来。”
见他终于松了口,冯宛慢慢伸出左手,一并握紧剑柄,再把那剑从赵俊的脸上移开。
笔和帛书一到,赵俊咬着牙,提起笔便刷刷地写了起来。
不一会,他已把一封休书写好。
在就要签上自己的大名时,他忍不住再次抬起头,向冯宛看来。
此刻的冯宛,正侧过脸,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地看着外面的窗景。那神色,宁静悠远而神秘。仿佛刚才那冷酷无情的人,并不是她。
这一瞬间,赵俊的眼前,浮现了她着了公主裳服后,那种天生的华贵和威严。突然的,他心中怨毒全消,不由想道:她一直是个聪慧的,她装出那恶毒的样子,是想逼着我写出这封休书啊。
想到这里,他又是怅惘又是说不出的苦涩难言,怔忡中,手下的动作便停止了。
就在这时,卫子扬的轻哼声传来。
安静中,这一声轻哼虽然不响,却是实实的煞气沉沉。赵俊不由向他看去。这一看,他对上卫子扬带着杀机的双眼。
心下一沉,赵俊重新把笔拿稳,低下头来。
望着将要落笔的地方,他的心中,何止是沉重?
刚才在宫中,陛下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是不介意他休了冯宛,也是希望他把陈雅升为正妻。可陛下说了,还得稍侯数日啊。
陛下的态度如此明了,他甚至对自己,有着比以前明显不同的温和和看重。现在自己这封休书一写,陛下他定然会失望透顶,自己的前程,怕是真没了!
他不想写,真不想写。
可是,不用抬头,他也感觉到,卫子扬的杀机不是做假,冯宛刚才的话,也不是危言耸听。随时随地,卫子扬手中的剑,都有可能朝自己砍上那么一下。
沉默中,他的手在抖动。
他的额头,也有汗水在渗出。
他清晰地听到,沙漏慢慢流逝的声音。
赵俊重重地咬着牙,直感觉到唇间一种腥涩,他才有了一点力量。
这时,一个念头一晃而过:依现在卫子扬得意的程度,这休书我若不写,他定与我没完,而且,冯氏那个贱妇,她现在死心塌地的跟着姓卫的,眼中本没有我这个丈夫。男子汉大丈夫,一时的失意算什么?我暂且忍个一二年,等到扳倒了姓卫的,等到新皇继了位,我依然可以风光。到得那时,冯氏这个贱妇还不是任我拿捏?哼,这是她自找的,我给她正妻之位她不珍惜,总有一天,我会让她为了一个妾室之位,跪在我面前求我!
想到这里,一抹狰狞在脸上一闪而过。
他重重咬着牙,在唇间泛出的血沫中,提笔一挥而过,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食指在朱砂上一按,盖上了一个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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