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懂了。”周来春说,“别说了,你只要告诉我你的意愿就行,这是你最后的一个机会。”
余皓在雪地里安静地走着,望向树上、远方栏杆上红色的灯笼与一闪一闪的小彩灯,这一刻雪地里,天地间孤高旷远,整个世界如此静谧,唾手可得。嘈杂的人间离他又如此地遥远。
他想起欧启航有次给他们说的笑话,在清华,人和人之间的区别,有时候比人和狗还大。
在这个夜晚里,从周来春口中说出的荒诞的话,让他尤其觉得如此,那句“你如果愿意回家接手家业我就把你后妈的小孩给打了”,就像是两个物种之间的交流,实在让他啼笑皆非。
而且更彪悍的是,这还非常符合周来春的逻辑。
“什么机会?”周昇道,“成功的机会?”
周来春喝得满脸醉意,看着周昇,周昇道:“你认为的成功,和我认为的成功不一样。爸,你懂吗?我们的分歧,一直就出在这儿。”
“社会没有教给你怎么做人?”周来春说,“你还得像条狗一样,再去混几年,你才懂,有必要这样么?老子都给你兜底了,你还想怎么样?”
周昇正色道:“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就是成功吗?也许吧?可它对于我来说,不需要。一个想喝水吃面包的人,你给他一块金子,他不、会、要,因为这不是他想要的!”
“你可以拿金子去买。”周来春说,“买到你想要的一切东西。”
周昇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算了,想不通你……”
周来春道:“你要什么,都是用钱可以买到的!”
“爱情也可以?”周昇终于按捺不住了,“家庭也可以?!能用钱买到,你会过成这样?!”
周来春也怒吼道:“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喜欢我妈?!”周昇这么一吼,周来春顿时睁大了双眼。
余皓在雪地里躬身捧雪,回头看,听见父子俩的对吼,心想这真是劲爆。
周来春不说话了,周昇嘲笑道:“你装毛啊,你不就是想证明你自己吗?证明你自己,不想再被她不停地挖苦,嘲笑,伤自尊,否则你干吗成天在她面前显摆你那俩臭钱?你不就是受了打击,想回去讨回场子吗?结果呢?”
“结果呢?”周昇唏嘘道,“她根本不想鸟你,早他妈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别人过得快活着呢!”
一巴掌清脆声响,周来春抬手,终于在时隔多年后,再次赏了周昇一耳光。
周昇挨了那一下,非但没有发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是离婚那天挨了我一下,这些年里头念念不忘,终于找到机会还我的么?”周昇拿了张s-hi巾,随手擦了两下脸,笑道,“有意思,行,咱们两清了。”
周来春只坐着喘气,闭着眼,不住发抖。
“爸。”周昇认真地说,“你觉得今天告诉我这消息,会打击到我还是怎么的?真没有,好吧,我刚刚确实有一点点失落,却不是为了钱。再仔细想想,这样也挺好,至少你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来安排我的人生了。”
“行。”周来春说,“至少你给我记得,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以后不要恨我,说我什么也没给你,我只想让你知道,这世上谁都不是独一无二,不能取代的。哪怕你是我儿子……”
周昇说:“喝酒吧,别说了,你今天太软弱了。”说着把最后一点残酒给周来春倒了。
周来春不敢相信地看着周昇,周昇沉吟片刻,而后道:“爸,当你师兄这样的厨子,开一家店,做到自己本行的极致。和你这样,当个大老板,不可一世,看谁不顺眼就拿钱砸谁,你觉得谁更厉害点儿?”
周昇回头看了眼厨房,说:“民工在这儿吃,学生在这儿吃,上班下班的,路过都在这儿吃,他没有名气,也没有钱。”说着,他朝自己的父亲笑了笑:“可在我眼里,他比你,可是活得厉害多了。我知道我说服不了你,咱俩谁也说服不了谁,就让时间来证明吧。”
周来春说:“这些年里,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周昇皱眉,打量周来春。
周来春:“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儿子,我认真地问一句,爸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
“你喝醉了。”周昇说,“回吧,别说了。”
周来春抬手,做了个动作,说:“你未来的弟弟,我一定会好好教,我不能再重复一次在你身上犯下的错误……”
“你真要我说?”周昇苦笑道,“我说实话了。”
周来春看着周昇,醉意朦胧,周昇认真道:“他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因为你只为了某个目的,才把他生下来。我不知道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但你得明白一件事,我、我妈、晓芹,还有没出生的那小孩儿我不管他生下来叫啥……我们是你的家人,是你的亲人。”
周昇端详周来春,有点伤感地说:“我们不是你的员工,不是你养的宠物,也不是你们公司的服务员啊。虽然服务员也不该这么被对待,不过算了,和你说,你理解不了。”
周来春反手,按在自己眉心上,只低头喘气,周昇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把周来春带走。
“不说了。”周来春道,“真是命中注定的,那天余皓找我要五千万……”
“他逗你玩的。”周昇说,“你把整个云来春给他,他也不会离开我。”
周来春声音不稳,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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