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伸到了最深的底部,触及一个木质硬物,将它取出。那是一个周身雕刻着仿汉代几何纹路的黑漆红边锦盒,上面挂着个描金边的小锁,右下角有一个小按钮,轻按一下就弹出一个小小的抽屉,里面放着钥匙,这小盒子是义父从宫里带出来的庆祝他十岁生日生辰的礼物,他视若珍宝。
锦盒打开了,里面放着他多年珍藏的心爱之物,多是剑穗和每次胜仗的战利品,他将那些倒在一旁,轻轻将那琉璃坠子置了进去……盖子落了下去,原是在阳光下光辉灿烂的琉璃被黑暗遮蔽失了光华,他静默许久后咬牙锁上了盒子再猛地将它推到最深处。
“在这里等我,好吗?”他对着锦盒说。
“澈哥哥!!你好了没!!”彦歌的呼喊从楼下传来。
“好……好了。”他随便扯了件衣服胡乱套在身上,又随意用布浸了冷水将脸擦了擦,他头发蓬乱,发髻松散,干脆直接散下头发扯了条发带简单捆上,待他再次出现在彦歌面前的时候,已经是清秀少年的样子,他若是不忧伤的时候,总是挂着和煦如清风般的微笑,暖暖的如邻家哥哥般……
“走吧。”他让仆人取来两张饼踹在怀里,拉过马车扶彦歌进了去。
京郊小山谷,马蹄踏花,陇首云飞,紫陌纵横,像是陶潜笔下的桃花源般宁静美丽。风澈将马车停在一座小山的山脚下,牵着彦歌爬上层叠起伏的山峦,最后在山顶处的平台一览美景壮阔。
“澈哥哥!你看!大雁离我很近呢!!”彦歌指着天上北归的大雁,张开双臂朝它们挥手高喊:“大雁,你从南方回来,你能告诉我南方是什么样子吗!”
南方是什么样子……风澈心停了一拍,南方是宋国,是月生的故乡,是怎样的钟灵毓秀之地长出了纯净如水的她。
“澈哥哥以后带彦歌去南方看看吧。”彦歌跑到他身前拉起他的手摇摆着。
“好……”他牵出一个微笑,想着那月生在江南的山水间奔跑嬉笑的样子。
两人并肩而坐在地上,彦歌抬手迎着日光的方向,眯着眼睛在指缝里看着太阳,脸上是一片斑驳的影子。
她垂眼看了两人堆叠在一起的衣摆,淡白色与粉色交映出今春第一朵盛放的桃花,她心喜这令人愉悦的颜色,又朝他的方向挪了两下。
“我记得和澈哥哥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她接过他递来的饼,咬一口道……
“澈哥哥!澈哥哥你别跑了!”小彦歌气喘吁吁提着裙子,踉踉跄跄跟在后面,山路陡峭,她的鞋子已经跑掉一只,干净的袜子上斑斑泥点。
小风澈疯了般,跑到小山的最高处才停了下来,一下瘫坐在地上,他昂着头,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
“澈哥哥……”彦歌终是爬了上来,倒在他身边,伸出手去擦他满是伤痕的脸。
“父王说……难受就一定要哭出来,不让对身体不好的。”她递上小手帕。
“我没哭!”他推开她的手绢,将脸别向一边倔强道。今儿是他十二岁生辰,义母特地为他亲手做了新衣,义父让他自己去效王府喊彦歌来参加他的寿宴,他兴冲冲跑了出去,未想到撞上了那些人……新做的衣服被撕坏,自己被践踏侮辱,他气不过,发了疯般跑到了这里,泻着心里的委屈。
“澈哥哥那么厉害,为什么不还手……”彦歌拽着他的衣摆问。
“他们的爹都是大官,我不能给义父添麻烦。”他带着哭腔回答。
“可他们是坏人!父王说,坏人就要打!”彦歌正色道。
“……”风澈埋下头,不说话。
“澈哥哥,他们说的话都是假的,他们就是嫉妒澈哥哥你上次在宴会上背出了老长的诗,他们不会,就嫉妒澈哥哥,澈哥哥别理他们!”彦歌叉起腰噘着唇:“回头我去告诉父王,再叫父王告诉皇上,让皇上给澈哥哥做主!”
风澈听完她这话竟凄凄惨惨笑了起来,脸上浮现不似这个年纪能有的悲戚,他双眼失了神采,黑洞洞如黑夜下的死水,良久,他张口道:“他们说的没错……我就是个捡来的野种……”
彦歌愣了下,词汇万千竟不能组成一句宽慰的话语。
“我是师父在林间捡到了野孩子,没有家,没有姓名,没有爹娘,不知自己的年岁几何,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关于爹娘的记忆!!”一滴清泪终是滚下,他伸手一抹,瞥见彦歌一脸惊讶。
“你还是别和我玩了,免得被他们欺负。”他小声道。
“我不要!”彦歌一下子回过神来,猛地扑上去将他抱紧,生怕他会跑掉一样道:“我才不管澈哥哥是不是野种,反正是澈哥哥就可以了,彦歌最喜欢澈哥哥。”
六岁的彦歌还不会说那些话本上缠绵悱恻,旖旎煽情的句子,可就是这几句简单质朴的话语,成为了风澈十二岁生辰的最好礼物。
他在山顶上破涕为笑,雨后初霁的心明亮澄澈,他背起彦歌一步步走在归家的路上,雪后的阳光温柔干净将两个小人围裹着,他听彦歌的呼吸渐渐舒缓,垂头在他的肩上睡去……
“彦歌。”他从回忆里醒来,看向她,眼里尽是温柔,他为她擦去嘴角的碎屑,笑道:“真荣幸,有你这样的妹妹……”
“嘻嘻!”彦歌笑弯了眉眼,羞涩一咬唇,靠上了他的肩头……
他微侧脸庞,看向山下的明媚人间,不远处那恢弘壮阔的城池拼尽全力证明着自己正辉煌,那里有无数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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