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隐去。
她身上穿得是纯棉的套头t恤,是陈然在接她过来的上午,自己去商场买的,那时她只是抱膝坐在沙发上,两眼空洞无神,有深深的惶恐与茫然。
他本打算去她公寓里拿她的行李,却被她拉住了衣角,她抬头看着他,脸色苍白,漆黑的眼睛里有潮湿的水汽,仿佛睫毛一颤就能滴下来,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要去。”
于是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商场,大略想着她的身高在专柜买了一些。
只是,现在看来,还是大了一些,松垮垮的在她身上,举手的时候,那垂下来的袖筒里像是灌满了风。
她又瘦了些。
尽管天天相见,他还是看得出,她的脸似乎又小了一圈,下巴更尖了,一双眼睛显得更大更黑了些。
以前她的眼睛是像是一汪的水,清晰的倒映着周遭,只是倒映而已。
他不甘心只是水中的倒影,这种全然的清澈让他试图掌控。
可是如今这汪清泉成了终日蒙着雾气的寒潭,沉沉的没有波澜,已经失去了他曾经追逐的理由。
他却已经不能放弃。
这个该不该称之为反噬?
还记得那个清晨,自己接了电话开车去接她,她整个人蜷缩在路口,连脊背都在发抖。
当她抬起头的时候,脸上有纵横的泪痕,还有满满的不知所措。
在黄山的那五天,她都是一副的恍恍惚惚的心不在焉,在回来的车上,她终于开口,眼底有挣扎后的坚定:“陈老师,我可不可以暂时到你那个公寓里住几天?”
公寓,原本是为萧何准备的。
萧何,仅仅想到这个名字,就忍不住双手在后面紧握成拳,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尽管沈笑笑什么都不说,可是她一身凌乱的睡衣,她颈间淤血的吻痕,她红肿的嘴唇……
他是个男人,他明白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一向清贵自持,对周遭一切温柔轻视的他,第一次尝到了嫉妒如火的滋味。
这团火,在这一个月多的午夜中每每让他一身冷汗的惊醒。
他的眼睛又蒙上了一层阴霾,手上的动作渐渐的慢了下来。
沈笑笑察觉,张口就要问,手机铃声忽然突兀的响了起来。
陈然站起身,去阳台接起了电话,沈笑笑只听他在外面低低说了几句话,就转身走了过来,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怎么了?”沈笑笑心里涌起了一股不安。
“校长的电话。”陈然解释了一句。
“哦。”沈笑笑又低下了头,她已经让陈然帮她请了假,她原本在学校就是跑腿填空缺的人,又是陈然亲自去请的假条,听说校长当时答应的很痛快。这个电话应该是与她无关。
陈然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终于还是开了口:“萧何出了些事情。”
“啪”筷子从指间滑落,掉在地上,沈笑笑的脸瞬间苍白。
看到她的反应,陈然稍稍闭起了眼,明明这么刻意回避着那个名字,自己却还是忍不住的要说出来。
明明知道答案,却仍是不甘心的想证明些什么……
再睁开眼,适才的痛楚已经不见,又是一贯的清冷自持,他笑得温和:“如果你不想去,我就去回个电话给他。”慢慢的走到她身边,蹲在她的面前,直直的看进她的双眼:“笑笑,你……想不想去?”
教务楼的走廊上几盏灯光坏了,长长的走廊看起来阴暗而潮湿,只有规则的紧闭着门上方,办公室的灯光透进来,走廊的尽头就是校长的办公室。
萧何的手里忽然有些冷汗。
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母亲牵着他的手在一个装潢富丽的酒店,昏暗的走廊上寥寥无人,软软的地毯落地无声。
母亲的手心里密密的都是汗,她的嘴唇抿得死紧,眼里不是是怨怼还是期盼,在阴暗的走廊里几乎看得到其中灼灼的光。
在紧闭的木门前,母亲深吸了一口气,才抬手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里面那个一脸方正庄严的面孔很是熟悉,在本市的新闻上经常见到。
现在想起来,有四个字形容得再好不过,声名显赫。
可惜他那个时候太小,只是不懂,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的看着那个大的咋舌的电视里的卡通节目。
母亲与那个人开始只是说话,后来开始争吵,且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
印象中母亲一直是轻声细语的,从未见过她这么激动的样子,双目赤红,面容几乎称的上是狰狞。
后来母亲就哭了起来,那个男人坐在那里闷闷的吸着烟。
他们说的话,他已经全然不记得。
只记得当母亲拉着他的手回家时,他还呆呆的拿着电视的遥控器。
自己家里的电视那么小,同学说的很多节目都收不到。如果母亲再多哭一会,自己或许就能把那一集看完。他的心里不无埋怨。
只是这种埋怨不过几个小时,就被一种铺天盖地的猩红遮去。
他的母亲躺在浴缸里,到处都是鲜红温热的血,满室都是腥咸的气息。
“我想过,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至寻短见,却不能再爱别人了,我将只能是萎谢了……”这是母亲给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许久之后,一个女生将这句话写在粉红色的信笺中,满眼泪光的递给他。
他不禁冷笑,她自然不会枯萎。
而同样留下这么一句话的母亲,更是将生命最后开成了一朵烈烈燃烧的火莲。灿烂的炫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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