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娘忙回头看,原来说话的是一个云游道士。
那道士身量挺高,脚上穿著开著口儿的十方履,灰仆仆的高筒白布袜,补丁摞补丁的道衣,乱蓬蓬的发带著九梁巾。一张脸左眉脚一块儿膏药,右眉脚一块儿膏药,一双巴拉眼。五绺胡须飘扬,遮住大半的脸。背著长剑、铜镜、葫芦、单瓢、拂尘、阴阳环,走一步响三响。身後跟著一大一小两个小道童,都是破衣烂衫。这师徒三人要多寒碜有多寒碜。
马刘氏心里泄了两分气,偏腿上车。就听到那道士说:”不过呢,这家主人命里华盖高照,有贵人相助。大徒儿,你算算他何时才能脱身?”马家婆娘忙探出头来,就见这师徒三人走到了马车後面。
那个略大些的道童一张国字脸,面色惨黄,摇头晃脑地掐指一算道:”师傅,徒儿算了得再有十五日,不知可对?”
那道士边走边问另一个:”乖乖小徒儿,你算算看呢?”
那小的头上梳著双抓髻,头发披散在脸庞,脸上也贴著块儿大膏药,想来模样也好不到哪儿去。听的师傅这麽一说,猛地跳起来,像筛糠一样浑身抖动。那马刘氏一心想听他们说什麽,抻著脖子听著。这小童抖啊抖啊一路抖过马车,这才开口,声音尖尖细细难听得很:”师傅啊,徒儿算得,他也得有十五日才能脱身,不过这中间恐怕还得受些皮......皮......”
”皮肉!”道士说了两个字,把那婆娘吓得心里一咯登。
”对,皮肉之苦!”小道童垂著手低著头跟在道士身後倒恭敬。
”嗯,你二人算得都不差,只不过,脱身之後更有凶险啊,听为师细细道来......”
马刘氏呆坐在车上看著他们三个走远,一时云里雾里也不知是真是假。忙叫过一个小厮来,让他赶上去问那师徒三人落脚何处。
小厮没一会儿回来说:”那道爷说,他们云游四海居无定所,这几日暂歇在‘玄心院里。”
一连十五日,陈查天天去县衙折腾装昏迷的马盖,马盖实在熬不住只好睁开眼。厢军拦不住陈查,陈查威逼梅新给马盖上了一顿夹棍,惨叫声把县衙的屋顶差点儿轰了。兰泉县百姓正拍手称快的时候,没想到枢密院八百里加急送来文书,命陈查回京都复命,只说他征讨东扈有功,皇上要lùn_gōng行赏。
时间前後都在韩重预料之中,邯都郡必定是星夜兼程赶回京都搬的救兵。皇命不可违,陈查需即刻赶回京都。陈查把宋亭和他老父妥善安置好了,这才动身。动身前到县衙里告诉梅新,自己很快就会回来的,就算自己回不来,平王也不会袖手旁观。
宋亭,梅新是不敢动,可是陈查前脚一走他後脚就把马盖放了。找了张软榻让衙役们抬著送到了家门口。
一众小妾哭哭啼啼地围上来,马刘氏眼看著马盖一双腿青紫烂红,人奄奄一息,哪敢怠慢赶紧请大夫,一面又想起那道士说的话,此时一一验证了,忙派人到”玄心院”里去请,看看如何化解那後面的凶险。
”阿重,再给我一点吧,好少啊,我还要!”小江噘著嘴央求。”啪”的一声,小江屁股上挨了一下。
打扮成道士模样的韩重笑说:”笨小江,‘皮肉之苦都能忘了,哪敢多给你戏分,你老老实实地把这些背烂了再说。”两个人躲在玄女娘娘的神像後坐著。小道童模样的小蓝在玄女娘娘神像前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正在背诵自己的台词。
小江这些日子里兴奋极了,简直一刻也等不了,探头出去看看缩回来问:”怎麽那马家还没来人啊,会不会不信咱们?”
韩重摸摸他没贴膏药的脸蛋说:”不来也不要紧,咱们就到他门上去。饿不饿?吃条鸡腿!”说著,掀开放在一旁的小篮子,把里头干荷叶蒸的一只烧鸡撕下条腿来递给小江,又叫:”小蓝,来吃点东西,不用那麽用功,倒时随机应变即可。”
小蓝答应著忙跑过来。篮子里头还有些熏鱼、卤肉、豆腐干......三个人吃得不亦乐乎。
”有人来了!”含著鸡爪的小江忙说,他武功高强,听力自然敏锐。
”快快快,收拾起来,乖小江把膏药贴脸上!”韩重说著,三个人忙活著,把篮子塞进神像下的帷幔里。
马家两个小厮跨过门槛探头往里张望,一瞧,那个道爷正在闭目打坐,左右各有一个小道童手拿拂尘嘴里念咒。
三人跟著小厮进了马家内宅。果真是雕廊画栋,飞檐斗拱,不知搜刮了多少伤天害理的财物才建成的。那婆娘马刘氏带著一众小妾、丫鬟、仆妇在内,脂粉气阵阵熏得小江有些头晕。
韩重听那马刘氏说了几句客套话便皱皱眉头道:”阴人太多,煞气太重。”慌得马刘氏匆忙赶走了那些小妾只留了几个贴身丫环在身边。
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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