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仲的嗓子跟火烧似的,根本说不清话,只能动三根手指,于是用三根手指比了个拳头的形状,今夜是除夕,理当吃饺子,他还记得在京城时,她给他做过。
“能咽得下?”
微微点头,幅度小的几乎看不清。
白卿撑着床脚起身,深深呼出一口气,拉紧肩上的毛披肩,转出屏风,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可能是脑子里的东西刚才被哭空了吧?什么也不愿意去想,就由着身子做主,随它做什么。
***
她前脚出门,雷拓后脚进来,轻声向李伯仲禀报:“岳锵的人在凤凰楼约见了长公子。”
李伯仲的视线定在床柱上良久,闭上双目,微微点头,由他去吧,他既然还不死心,那就让他试试死心的滋味。
微微张开嘴,似乎有话要说,雷拓附耳过去,听完点头,“属下明白了。”
等白卿提了小食盒回来时,雷拓早已离去,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他硬邦邦地躺在床上。
“你真能咽下去?”把饺子放在矮桌上,让他看。
他点头,好些天没吃东西了,真得很饿。
可是只咬了半口,他便不再吃了。
“咽不下去?”
微微摇头,这饺子的味道不对。
白卿看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才领会其中的意思,他是在嫌不是她亲手做得,“这是佟嫂做得,比我做得好吃。”
微微摇头,没她做得好吃。
白卿叹气,“家里住着当今天子,厨房哪里还能随便进得去。”就这些东西,还是佟嫂特意给她留的,“真得不吃?”
又一次摇头。
不吃那就饿着好了,白卿夹一粒水饺送进自己的口中,她也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吃过东西了,现在有食物入口,才发觉自己似乎已经饿了很久。
一直吃完最后一粒,她放下筷子,看他一眼,他并没什么后悔的意思。
白卿静默半下,还是从食盒里取了只细瓷碗,碗里盛着白粥,这才是给他的,想也知道他不可能吃得进水饺这种东西。
“是今晚告诉他们,还是明早再说你醒了?”汤勺搅一搅热粥,送过一勺给他。
李伯仲艰难地咽进一口粥,摇头,先不要告诉任何人他醒了的事,他还要等着那些人继续闹下去。
“女莹跟二夫人她们呢?”
摇头,她们俩跟太后走得太近,很容易露出马脚,还是不要告诉的好。
“那两位太医呢?能瞒得过他们?”就算张千是自己人,可毕竟替他疗伤的主要还是那位丰太医,怕是不好隐瞒吧?
李伯仲勾勾唇角,她光忙着照顾他了,还没注意到那两位太医自中午就没再出现过……
李伯仲吃下最后一口粥后,但听外面的爆竹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响。
原来就快到子时了。
李伯仲食指指着窗口的方向,一直不放下来。
“天太冷,不能开窗。”白卿边收拾食盒,边压下他的食指。
可他不是个轻易就会妥协的人。
最终白卿还是把窗户推开,外面大雪如絮,鞭炮的炸亮偶尔涌出一簇簇的光芒……
又是一年了,她依旧还是在他的身边蹉跎——
回过脸,被灯光照亮的大雪像一片帘幕,在她的身后拂动。
这景象很美。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除夕,有雪,有爆竹,有饺子,还有人,就像所有正常人的除夕一样……
四十三 霸业伊始
李伯仲的伤恢复的很好,到年初三时已经能坐起身,白卿没问他打算瞒到什么时候,就那么每天看着那些所谓的官员跟走马灯似的一拨换过一拨,等着盼着他赶紧醒,醒来好解决眼前的危机,可他“偏不醒”。
到了初四的晚上,雷拓突然到后院找她,说是王爷要出门,让她跟着照料一下……
他们乘的马车停在后门的小巷道里,白卿上车时,李伯仲早就坐到了车上,半倚着棉枕,腿上盖着厚厚的毛麾,正闭目养神,听白卿上车,缓缓睁开眼,“怎么不多穿一点?”外面天寒地冻的,她却只多披了条毛披肩。
“要去很远?”偏身坐到一旁。
“出城。”
“……”都成这样了,还能到处乱跑,真不知道要伤成什么样他才会老实。
车上只有他们俩,驾车的是雷拓,马车沿着不算宽敞的街道往东门行驶,可能是担心他的伤没好,怕颠簸,车行地特别慢。
因为百无聊赖,又不想跟他大眼瞪小眼,白卿伸手指挑开了厚厚的皮帘子,一阵冷风钻进来,冻得人牙酸。
“小时候为什么会离开芽城?”看着她的侧脸,突如其来的问了这么一句。
“……那儿打仗,逃出来的。”
“在西平长大?”
“算是。”
“当时怎么能肯定我会把你带回李家?”他还记得当时收下她只是无意。
白卿倏而一笑,“没想到你会带我回去。”
“不能肯定就敢把自己压进去,只为了个根本不认识你的女孩?”
“……”深深叹一口气,“我们跟你们不一样,你们都是有尊严的人,嘴里说的,心里想的,都是权利、天下,而我们心里想的只有亲人和吃穿,光这些东西就够我们一辈子忙了——所以你觉得不值得的事,在我来说,可能是我一辈子要做得事。”这就是他们俩之间的差别——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
李伯仲确实一下子不能理解她的话,因为他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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