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你,你每回说一次这个,我便愈将你疼得紧一分。”崔嫣晓得又是被他拒了一回,心中颓颓,也只偎于他怀,再不讲话。
甄世万晓得她郁结,主动开声几回,犹不得她面上生乐,才打趣问道:“刚刚在船上,你又随随便便应承过那郡王甚么事了?”
崔嫣这才回了精气神儿,粉颊飞了两抹红,半天下不来,许久才吞吐愤愤:“那个,那个郡王,年纪小小,却真、真不是个好东西。”
甄世万抚一把她发,忍俊不禁:“怎么不是个好东西?”
崔嫣却闭紧了口,蔽了下文,被问急了才红脸道:“他要
我以后把女儿嫁给他。”头已经要垂到膝上。甄世万晓得那齐王幼子灵光大胆,听了不过一笑,却又止住,语气陷下几分,故意撩道:“这么急,莫不是已经有信了?看来明儿就得动身回彭城。”说着一手覆在她小腹。她脸儿喷火,将他手一抓,推了一把,嗔道:“什么信儿,痴人说梦,想得美。”
甄世万也不过逗她而已,见她红粉霏霏,俏娇生生,反倒是想着她日后若真是替自己生个女儿,也是她现下这副样儿,那还当真是陷了进温柔乡,怕是连大声一点的话都说不得,这半生为那不争气的小子操够心,若得个乖乖女是何等的惬意,不由脑子一热,双臂一弯,将她锁于怀里,一手在她小腹游来滑去,只恨不得这里头已有了自己的一坨肉,又俯颈笑道:“现下没有信儿没关系,尽快叫你有……”话音未毕已被她搡开,嘴上却不停:“你也别愁,你别看那郡王面上滑利,心思却是稳致得很,不然那齐王怎会事无大小都将这孩子带在身边。这小孩儿迟早有一番作为,日后怕也是万人之上的地位,有朝一日若咱们的孩儿嫁于他,绝不委屈。”
他隐约暗示,崔嫣哪里领会得了,撇嘴不依:“我才不稀罕皇家婚事,纵那郡王再专情,身边也总得围着莺燕。”话音一转,念起心上这些日的那道包袱,又试探道:“……不如嫁个普通人家,只要是堂堂正正大轿进门,夫妻和乐,生世双人,上下敬爱就行了。”这是宁王妃教诲过自己的,如今原封不动地搬了来,却不啻是自个儿的心声。
甄世万见她神色,又听得她后半截儿话,心中明白,却也无法当下许什么承诺。经了那婚契风波,他若是再看不出她那较真烈性,岂非成了个瞽聋。若是随口讨了她喜欢,做出什么保证,届时却遂不了她的意,只怕她又是得闹上一回。这种情形,再是折腾不起了,故只将她抱了在腿上问:“你如今后悔不后悔?”
崔嫣一愣,并不作答,却是反问:“你又后悔不后悔?”
甄世万认真应道:“我倒是真有些后悔了。”他本以为自己同她尚有好几年平静快活日子作伴,熟料王这一提前进程,剩下的每一日辰光,竟都成了无比珍稀的沙漏真珠。齐王养精蓄锐上十载,朝中各部设眼线,置棋子,这一盘局沉淀已久,近年更于域外寻到旧代王朝的地下攒宫,这暂厝之地的珍宝名器皆是前朝亡国之君逃难之际所带,数量惊人,件件价值连城自不消说,却成就了后世齐王的起兵之资。虽是不成功便成仁的险恶事,但他既是已入这老王爷的门下,老早便
将身家性命赌于这盘随时待发的局上,偶尔念及嫂嫂同独子,才会生些顾虑,现下得了她,愈发是是有些气短踌躇。
崔嫣虽晓得他大半是撩弄,但看他脸色专注,仍心上难言慌张,喃道:“你,又是在跟我说笑?”
甄世万见她眸间生出些乱波,叹道:“自然是说笑。”
崔嫣鼓唇相瞪,正欲开声,只觉听舟外传来滴答声,伸头一望,方见半刻前尚艳阳万丈的湖面晴空如同罩了锅盖,迷了昏旦,又刮起凉风,无根之水自天而降,打在那静寂悠闲的玉渊湖,激起圈圈水花儿。
崔嫣掀了前头帘,一阵清飚直掴面颊,人都往后退了几寸,又见这雨势不小,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扭过颈嗔道:“哎呀,一张乌鸦嘴,说什么不好,偏说风雨即来,这可好,果真灵了。”
船头的老艄公见这小娘子讲话出格,笑了替后头舱内那官人体贴打圆场:“这水上的天气如娃娃的脸,没个准儿,一天仨变都有。”说话之间,雨水愈是沛然,下到酣处泼如流瀑,浪淘风颠之间,吹得扁舟左右摆晃上下沉浮,老艄公经验不浅,通识水上线路,怕强行驶岸会有纰漏,也并不慌忙,探桨一转,先朝近旁湖心小洲划去,意欲先暂避一避高势。
正前方恰是一片葫芦形的沙洲,洲上栽满盈绿青草,宛如翡翠珍珠一般缀于湖水中央,两边皆由茂林遮挡掩护,十分幽静隐蔽,上头筑着个两层楼高的小水榭楼阁,是玉渊湖码头附近一座喇嘛寺的僧人所筑,素日也常有些佛门弟子前去静思诵经,时而有些游湖之人喜别致静雅,经过此处也爱上岸流连一下,日久又有些达官富户出钱修缮一番,愈是精美。
无奈正是大雨瓢盆之际,两人也无心赏这景。船一泊案,甄世万举了宽袖,弯了肘以手代伞,夹了崔嫣朝那水榭奔去。入了阁中,扫去身上与头脸额雨水,才见东西两侧各置放了两台青铜胎佛座,下面各设蒲团香烛等物,尚有未尽的檀香味于室内悠悠飘来游去。
二人都不是见菩萨就拜的性子,现下既是借佛地躲雨,皆不约而同跪了在地,拜了几回,待一抬头,崔嫣仰脸望了一望,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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