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地等待领走自己的男人,从此挂在他的臂膀上讨生活。
只是她的眉眼毕竟染了说不出的风霜,那是从前不见的,由生活的残酷压迫下的痕迹。这让她面目的平静之中带了某种说不出的诡异,令人想起某种死亡的前兆一般。我看得触目惊心,忍不住挽住她的手臂,跟她商量:“过些天我们去逛街好不好?”
她点点头,笑了,说:“我要一顶白色的装饰有羽毛的帽子。”
“好,”我点头,再说,“然后我们去吃你喜欢的火锅,那种一个人面前摆一个小锅的。”
“嗯,”她有些隐约地高兴,“我喜欢吃蘑菇。”
“是,你喜欢吃蘑菇,”我重复着,握上她的手,说,“冬天快来了,我没有围巾,阿姨给我织一条怎么样?”
她睁大眼看我,然后点头:“要大红的,大红好看。”
“就大红的。”
我送她回家,孟家在这个城市的某处高级住宅区内,三四百平米的复式,七八个房间连一个大的露台,一进门仿佛令人置身荒漠一般毫无人气。
蔡婶从厨房探出身来,笑着提高嗓音说:“太太,您回来了,我今天烧了您爱吃的菜。”
她的声音飘荡在空旷的房屋内,居然有一丝回音。
我微眯着眼睛打量这套房子,它以前并不只是一套房子,孟冬还在时,每回他回国,整个二楼都会是我们的天地,我们在那有一个小会客厅,有两个人喜欢的书房,有全套的音响和一整个书柜的cd。那个时候楼下时不时会有孟阿姨的朋友来,多数是同个小区的富家太太们,也有她的老同学,上了年纪的精致女人们在那比拼各自的家庭、子女、烹饪手艺和消遣的小玩意儿。偶尔也会举办小聚会,买一大堆食品,在长长的餐桌上办自助餐。每当这种时候,孟阿姨永远举止高雅,衣着华贵,笑容娴静可亲,跟她的丈夫在一起,娇柔得如小鸟依人。
我就算早早明白了自己与孟阿姨截然不同,也没有意愿朝她那个方向发展,但我也不得不承认,看着她,我其实会心存羡慕。
她近乎完美得演绎了我们文化中形塑一个幸福女人的完美形象:事业成功,恩爱有加的丈夫,英俊潇洒,年轻有为的儿子,本人上了年纪依旧美貌动人,十根手指头伸出去,细嫩犹如少女。
我不该回想过往,一回想,我就忍不住琢磨,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
我在她家用了饭,又看着孟阿姨换了睡衣吃了药躺下,才得以出来,走在路上,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总算是散掉淤积在肺部的压迫感。我仔细想了想孟阿姨的状态,还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拿出电话,打给了詹明丽。
她从未正式治疗过我,那是因为她不想,我也不愿,但我知道,她是一流的心理医生,如果能得到她的帮助,孟阿姨才能真正令人放心下来。
电话很快接通,我问她有无时间,想请她喝个咖啡,她迟疑了一下答应了,说等会三点到四点之间有一个空当,如果我不介意,请我过去她驻扎的那所医学院心理治疗中心见面。
我低头看表,时间已是两点半,忙伸手打了个车,说了地点,请司机开快一点。长年在国外的人都有守时的习惯,如果可能我不想迟到。
到了那所大学内找了很久才找到心理治疗中心,这个过程花了不少时间,我一看表已经三点二十,离约好的时间过去甚远,心里一着急,赶紧快步走进那所矮层建筑。进去后又颇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詹明丽的办公室。我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过去敲门,却听见里面一阵争吵,争吵双方一男一女,都操着流利的英文。
我不是故意要听别人隐私,但只隔着薄薄的门板,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
“我最后警告你,如果你不去跟法院申请取消探视禁令,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对我难道客气过?开玩笑,像你这样的狂躁症患者,我的孩子靠近你会有危险!”
“你的孩子?那也是我的孩子!”
“你现在有当父亲的觉悟了?当初是谁认为我生了一个拖累你艺袱?我告诉你,你充其量制造宝宝的精子供应者,离父亲这个名词还远得很!”
“放屁,你这个狂妄自大的臭婊子,我要我的孩子,你听到没有!我要我的孩子……”
“放手,混蛋,你干什么,放手……”
“把孩子还给我……”
里面传来搏斗声,我吓得忙一把推开门,正见上回在餐厅见到的白种男人勒着詹明丽的脖子把她顶到墙上,我抡起办公桌上的花瓶朝他扔过去,尖声说:“把她放开,不然我立即叫人来!”
那个男人迟疑了一下,松开手,詹明丽蹲下身握着脖子拼命咳嗽,我警惕地踏在门口,用英语大声说:“出去,立即从这滚出去!”
那个男人斜睨了我一眼,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走了出去,我确认他走远了,才跑过去扶住詹明丽问:“没事吧,啊?”
詹明丽抬起头,美丽的眼睛蒙上一层泪雾,忽然抱住我的肩膀,哽咽地说:“旭冉,别动,让我靠一下。”
我不敢动,她把头搁在我的肩膀上,慢慢的,压抑着声音,痛哭流涕。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我想象不到这么冷静优雅的女人,会有一天全无形象,哭成这样。
她仿佛像被人用手掐着心脏,由内而外地挤压出泪水。
我迟疑着伸手抱住她,将她揽在自己臂弯中,我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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