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奖项给中国人增光,发明的技术载入医学史册,创下的手术记录至今没人能越,还以他个人名义成立医学奖,最重要的,是快七十了身边还有个年轻漂亮的小老婆陪着,你还别说,老头挺中用啊。”
我失笑说:“加油吧邓医生,至少最后那条,你努力一把,还是有希望实现的。”
邓文杰瞪了我一眼。
“他心脏有什么问题要到咱们这做?”我皱眉问。
“移植。”邓文杰说,“我看了他各项指标,手术难度不高。”
“等等,移植……”我忽然想到什么,一抬头,却看见傅一睿从那个病房慢慢走出来。
我顿时明白了,也顾不上邓文杰,三不做两步追上傅一睿,看了看四周,压低嗓门问:“说实话,许麟庐是你什么人?”
傅一睿深深地注视着我,一言不发。
“你爸爸是许麟庐?”我低喊一声,惊骇到张大嘴,随后无可奈何地说,“我的天,你爸爸是许麟庐,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傅一睿长长叹了口气,轻声说:“你看,我就怕你这个反应才不说。”
我试图跟他讲道理:“不是,我这个反应很正常吧,这医院里任何一个人,听说你是许麟庐的儿子都该有这种反应好不好?我觉得我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我也很理性,我绝对不会有靠着你或者你爸牟私利的念头,那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么多年朋友,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你爸爸就是大名鼎鼎的许麟庐?”
“因为我不喜欢当他的儿子。”傅一睿淡淡地说,“我连姓都改了,除去生物特征上的父子关系,我恨不得跟里面那个人不认识。”
第32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口气很平淡,像在诉说不相干的人和事,但我却分明感到满心苍凉,心脏的位置被一根看不见的线扯得生疼。我想一个儿子要到什么程度才说跟父亲除了生物特征这样无法剔除的关联外,无论是道德还是情感,他不愿承认与那个人血脉相连。
我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刹那之间,我想起他跟我说过目睹自己母亲自杀,那时候他才十岁,想必是一个人目睹了整个过程吧?一个孩子,单独一人,无可依靠,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去发疯,去死,这个经验,在那一瞬间想必不仅令他感觉被母亲抛弃,而且可能还被父亲抛弃,他们都出于不明晰的原因推开了男孩,让他独自一人,太小就知道什么是独自一人。
我张开嘴,我觉得我该说点什么,但我说不出来,我被傅一睿身上笼罩着的坚不可摧的冷漠拒之门外,我知道打开那扇门,其实看得到里头的浓厚的悲哀,但我徘徊在门外,不得其门而入。
我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是詹明丽那样循循善诱的女人,我笨嘴拙舌,心理阴暗,我甚至都不相信人的伤痛是能够被他人抚慰的,我也从来不相信积极乐观就能改变命运。但在这一刻,对着这个我从未见过的傅一睿,我忽然首度很迫切地想找到合适的安慰他的字句。
傅一睿定定看了我超过一分钟,然后面无表情从我身边走过,我的心刺痛起来,不知为何,我觉得他像在被看不见的黑色漩涡吞噬掉一般,如果不这时候拉他一把,就此失去他也不一定。
说不定会就此失去他也不一定。
我被这种认知切切实实惊骇到了,在他越过我,走了差不多五分钟后,我猛地转身冲他走远的方向拔腿追去。我追得那么急切,一路差点撞翻好几个人。很多同事都以为我遇到什么急诊,纷纷给我让道,有一个甚至好心提醒我:“张医生当心点,别摔了。”
我来不及对别人做出反应,因为我到处没看到傅一睿的影子。我气喘吁吁冲进整形外科的时候,赵大姐告诉我,傅一睿根本没回来过,我又跑去门诊大楼,护士说没见到傅一睿到这。我莫名其妙开始恐慌,怎么找也找不到一个人,就像在梦魇中一般,仿佛一闭上眼还能感觉他就呆在你熟悉的位置里,但等你跑过去,却发现他根本不在那。
而这种时候我才发现,我习惯了傅一睿在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很多年了他一直在那,我从没想过他会不在,他就像一个导航定点,突然失去了,整个航线都陷入混乱当中。我跑得满身大汗,才醒悟该给他直接拨个电话看人在哪,摸到口袋时,却发现手机我根本没带在身上。
只剩下最后一个地方,我抬头看向门诊大厅漂亮的巨大椭圆形玻璃屋顶,握紧了拳头,进了电梯,按了通往最高层的数字。
这所医院有个地方对我跟他都很特殊,那就是门诊大楼顶层天台的侧面水箱外凸出的一处小平台,那里一般没有人去,站在上面俯视整座医院,会有种奇异的减压效果。地方是我先发现的,后来他进这家医院对我多方照顾,我无以未报,就带他去了那一块看日落的太阳犹如咸蛋黄一样晕染着橘红的光。
在那个男孩因我而死的夜晚,我心神不宁站在上面吹了很久的夜风,那也是孟冬下葬的夜晚,我独自一人回溯了有关这个男人的吉光片羽。那是个非常适合体验什么叫独自一人的地方,人的孤独和渺小在高空中突然就现了原形,而罩着这身白大褂太久,我们都很容易遗忘那才是最根源的东西。
电梯到了顶层,我走出去,找到消防门顺着楼梯爬上天台,推开门后我向孤零零的水箱走去,拐了个弯,就看到那块凸起的平台,也看到坐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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