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
这一对比,俞眉远便显得素净了,她身上还穿着半旧的湖绿绉丝袄裙,没什么花饰,干干净净的,倒不像从前的她了。
“祖母。”她叠声唤着,进了门便飞奔至老太太身前,屈膝行礼。
礼行到一半,她便被老太太搂进怀里。
“我的猴儿回来了!”杜老太太红了眼眶,心疼得紧。
俞眉远只将头埋在她怀里抽噎着,好半晌才被人拉开。她鼻头通红地抬眼看人,一个个地见礼过去。今日老太太这屋里人来得可齐全,不仅大房的姑娘们和如今帮着东园料理家务的罗雨晴来了,连惠夫人和二房的钱宝儿都来了。
惠夫人倒还罢了,这钱宝儿竟然还有脸过来东园?
俞眉远便借着行礼的当口打量她。一别四个月,钱宝儿倒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簇新的百蝶穿花褂子和赤金红宝石头面,这钱宝儿通身的气派压过屋里所有人。她端坐椅上拿腔捏调地说话,眼角挑得老高,像只被剪了爪牙却又倨傲的老猫。
进城之前,俞眉远就听俞府前来相迎的家仆说起俞家二房捐官的事了。他们走了四个月,俞宗耀动作可不小,转眼捐了个从五品的户部员外郎。如今二房有了官职在身,这钱宝儿便拿起官家太太的派头来,轻易不再像以前那样与人说笑。
在二房捐官这事上,俞宗翰态度坚决,先前甚至不惜与老太太闹翻,都没应承下来,显然是不同意的。如今想来二房早有预谋,是特地趁着俞宗翰远行的机会,背着他办下来的。这与上一世并无出入,只是在时间不对了。上一世俞宗耀后来虽也捐了官,但那是她出嫁几年后的事情,并没这么早。这辈子为什么提早了这么多?
莫非是因为过年时的那件事给闹的?俞宗翰打了俞宗耀一把,又收回了对二房的支助,逼得他们走上绝路,因此才将这事儿提早了?
再来捐官的银两所需颇丰,俞宗耀没有营生门路,一向靠大房度日,手中根本没有大笔银钱,这捐官的银两,少说要上万,他们从何得来的?
这笔来历不明的银钱,与徐家那救命的银子脱不了干系。
俞宗耀、杜老太太,只怕都有份儿。
只是这一回他们被迫走了朱广才的门路,也不知有没命享这两年福。按上辈子的事,朱广才是九王的人,在九王谋逆事败后便带着亲信仓惶逃出兆京,两年后被擒于西域,死在回京之路。所有与九王及朱广才相关的人,全都无一幸免。
俞宗耀这是自寻死路,还要累及俞府。只不知俞宗翰知此事后会作何反应,毕竟他所效忠的人,一直都只有当朝帝王,惠文帝在位时是惠文帝,后来就成了霍汶。
兄弟这是要反目成仇的节奏,真是有意思。
俞眉远心里几番计较,脸上仍是笑得一派天真。
“几个月没见,四丫头抽条了,可长高不少!”钱宝儿拿帕子捂了唇笑道,她嗓门本尖,如今刻意压沉,听起来倒像被掐喉的鸭了。
“可不是,腰肢细了,眉眼开了,越□□亮了,衣服也该新裁两身才是,过两天我就让绣坊的人进来给你量身。俞家嫡出的四姑娘,怎好穿得如此素淡。”惠夫人亦上前来,万般爱怜地瞅着俞眉远,仿似四个月前的一场龃龊从未发生,她也没在徐言娘灵前跪过。
俞眉远觉得自己在她眼中就像件商品。
“阿远谢过夫人。”她不动声色地屈膝一礼,笑得甜美。
“何止是衣裳,我看着首饰头面也该准备准备了。阿远的十五芳辰在外头过的,肯定没好生过,及笄是女儿家的大礼,我们可不能怠慢了,大家说说可是这个理儿?”浅柔声音响起,像阵风似的。
俞眉远望去,说话的人是三房寡婶罗雨晴,她与俞眉初两人也已管家四个多月了,面上虽仍淡淡柔柔的,可声音里有了点底气,到底不像过去那样如同活死人般,被针戳了也不知喊疼。
“这话说得及是,及笄之礼不可马虎。老大媳妇,这事儿你和初丫头上上心,别委屈了她。”老太太想起此事,一拍大腿,乐呵呵叮嘱道。
“哪用老太太操心,我早就备下了,只等这丫头回来,挑了好日子行笄礼。”惠夫人福了福身,笑着应下此事,“虽未行笄礼,可到底满了十五,阿远是大姑娘了,真真像朵花儿。”
众人都笑了,俞眉远脸色微赧地别开头去寻姐妹。
一屋人和和乐乐。
那厢,俞眉初已拉了她过去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半晌后方道:“我的天爷,阿远,你在外头受苦了吧,下巴都瘦尖了,脸也……”
“脸也黑了,皮肤糙得像沙,快赶上后厨的烧火丫头了。”俞眉安在一旁接了话茬,取笑道。
俞眉远摸摸脸,扬声道:“我还真当了烧火丫头。大姐,几位妹妹,你们一定不知道我在东平遇着了什么,我给你们好好说说,保管比外头说书先生讲得还精彩。”
“真的吗?你都遇着了什么?快说说。”几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被她吊起了胃口,均都围了上来。
一时间,没有人搭理俞眉安。
俞眉安讨了个没趣,见她们叽叽喳喳说得好不热闹,自己又好奇又拉不下脸,便又在人群外叫道:“俞眉远,你出去了这么久,都没给我们带些土仪回来吗?”
这一说俞眉远方记起这事,她便拉着俞眉初,又招呼众人:“有有有,我带了好几箱宝贝,出去了随便你们挑拣。快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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