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八娘和旭儿出门时根本没有带仪仗,她们在一千的铁骑护卫下悄悄地进了军营,陈勇和柳真几人在营外把他们迎了进来。淮北王病重和王妃世子前来的消息完全是保密的,知道的人压缩在一定的范围内。
路上陈勇低声在卢八娘耳边说:“这几天昏睡的时候更多了,但只要醒来就问王妃世子到了没有。”
大帐正中的虎皮椅空着,卢八娘紧紧地拉着旭儿绕过幕布进入后帐,就见司马十七郎平卧在正中的毡子上,双目紧闭,面色绯红。
“王爷!”卢八娘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扑了过去,司马十七郎依旧一动不动,一点反应也没有。她
止不住痛哭流涕,“王爷,你快醒一醒!”
“父王,你快醒醒啊!母妃和我来看你了!”旭儿在卢八娘身侧也大哭起来。
陈勇、柳真、田涵、尚颉、桃花爹、邸荣等人都掉了泪,帐内一片悲声。
突然间卢八娘感到自己握着的司马十七郎的手动了一下,“王爷,王爷,你醒了?”
果然司马十七郎睁开了眼睛,反手将卢八娘的手握住,“王妃,旭儿!”然后他环视了一下帐内,低声道:“扶我坐起来。”
卢八娘感到他身上热得烫人,一面擦泪一面赶紧阻止,“你病着,不要动了。”
“不,扶我坐起来。”司马十七郎坚持要坐起来,“把人都找来,我有话要说。”
卢八娘无奈只得扶着司马十七郎靠在靠背上,给他喂了半杯水,见他微微摇了摇头,便停了下来,手紧紧地与他的手扣在一起。这时随军的将军和重要的官员们已经都到了,司马十七郎开口道:“本王受遗命北渡淮河距今已经七年,总算不负皇祖父所托,驱逐胡虏,复我华夏,不必赘言。”
沙哑低沉的声音继续平静地述说:“如今大业未成,本王却箭疮复发,恐怕命不久矣。”听到帐内一片低泣,司马十七郎抬起另一只手摆了摆,将声音压了下来。
“至于我的身后事,”司马十七郎将头转向司马十郎,“十兄,我们兄弟一同长大,情份非比寻常,从齐王府到淮北,你一直伴着我。现在我不行了,儿子又太小,我们兄弟舍命打下的江山就交给你了,我让王妃写折子请封你为淮北王,将来你要好好看顾王妃和旭儿。”
“不,不,十七郎,世子已定,如果你真有三长两短,我会辅佐世子,保住淮北……”司马十郎话还没有说完已经嚎淘大哭起来。
卢八娘的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地滴了下来,把她的衣襟打湿了一大片。但她拼命地咬住唇角
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模糊地听司马十七郎又说:“既然十兄不肯,那就交给我的弟弟们吧,所谓兄终弟及……”
“是,十七兄你放心吧——唉哟,十兄你为什么踢我?”
卢八娘看也不看就知道又是司马二十三郎那个蠢货,十七郎自然会把他打下的江山交给儿子,对
兄弟们的一番嘱托不过是礼貌的推让而已,甚至是一种让他们效忠的手段。
“你给我闭嘴!淮北王有嫡子,又封了世子,自然由世子接任淮北王的王爵,你的礼法都学到哪里去了!”司马十郎正伤心难过,正好把怒火都撒在二十三郎身上了,“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到淮北你就给我们皇家丢脸,父王丧期你又做了些什么!淮北王病了你照样又吃又睡,还想偷偷出营找女人!敢胡乱肖想,我早该打断你的腿!”
“十兄,算了,慢慢教吧。”司马十七郎低声说道。
司马十郎立刻停了下来,他猛然间跪到了司马十七郎的面前,“十七弟,你放心,只要我活着,这些兄弟我都替你管好,决不让王妃和世子受委屈!我发誓,我会一直护着世子,如有贰心,天打雷劈!”
司马十七郎要的就是这句话,他点点头,“兄弟们就都交给十兄了,一定让他们走正途。”
然后淮北王向围在身边的将领官员们说:“世子尚幼,今后淮北政务皆由王妃决断,你们要视王妃如本王一般。”
“是!”所有人都跪下答应。
司马十七郎喘息了一会儿又说:“柳真,我们布衣之交,知我者莫过于你,就由你为我主持修建墓地。”
“是。”柳真也已经泣不成声了。
“你们都下去吧。”司马十七郎等大家都走出后帐,再也坐不住了,慢慢滑下来,他伸出手去摸旭儿的头,却只抬到了半途搭在旭儿的肩上,“旭儿,长大后好好照顾你的母妃和弟弟。”
最后他向卢八娘看了一下,闭上了眼睛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一定要合葬。生同床,死同墓,生生世世我们都要做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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