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捞针。
“她在三层!”野鹤指着上方说。
苏文桐讶异:“你能看到?”
“有鬼氛。在我们修炼过的人眼里,就是脑瓜上顶着一股子黑烟。”
苏文桐心一沉:“这么说,她肯定被附体了。”
“不,不一定。跟邪煞接触密切的也会有。比如你,不过远离女鬼一阵子,远没前些天那么浓了。”
“那我们看个究竟。”
靠在扶梯上,苏文桐心里快速盘算。和李婷照面时,装作偶遇,然后邀她到商城的开放咖啡角坐坐。李婷没有拒绝的理由。如果是芸芸,为避免暴露也会答应。野鹤就可以暗中监视。
人算不如天算。滚梯快到三层时,苏文桐远远望到李婷,瘦削的肩膀,两手提着大小袋子。糟糕的是,李婷似乎也瞥见他,一闪身,人躲到一根廊柱后头。
“她不见了!”
他俩沿途找过去,经过一家又一家商铺。李婷像个鬼魅的影子,杳无踪迹。幸而野鹤说,一部垂直电梯的门缝间,缭绕着淡淡的烟霭。
她下楼了。
苏文桐拐进安全通道,手撑栏杆,三步并作两步往一楼跑。奔跑能让人感到年轻,像回到从前,和那个女孩初识的日子。
“同学,我跳操时你盯着,我来体育馆时你跟着,我打水时你等着。是要劫钱还是要追我,给个痛快话吧。”
“追女生,追女生,不跑怎么叫追。你在一百米内追上我再说,我先跑九十米。”
但是,如今的腿真的不年轻了。他跑到一楼,擦掉汗。电梯降至的区域,是商场一处偏僻的侧门,不过依然门庭若市。
摩肩接踵的人,冲散了鬼氛存在过的痕迹。野鹤陷入两眼一抹黑。
逡巡间,苏文桐的眼角瞄到墙上贴的商场位置图。
“这里有c1、c2两个出口。你奔左,我奔右,看到她就打手机。师父,你准备好禁符。”
野鹤往怀里掏,脸色变了。他一巴掌打在脸上:“我狗脑!落在宾馆了。”
苏文桐没有把时间浪费在沮丧上,说:“先分头走。”
苏文桐跑出玻璃门。露天之下,一侧是绿树茵茵的草坪,一侧是车辆进出的匝道。想找的人踪迹全无。
冷静想想,就算李婷她还是她,也不容易追上这姑娘的脚程。她喜欢跑步,代表规划局参加过全市机关人员的马拉松赛。苏文桐记得,她跟方姐提过坚持长跑的动机。动机有点奇特,并非单纯锻炼身体,而是为了一旦遇到不法侵害时能全力跑开。女人的恐惧,男人是不容易理解的。
苏文桐放弃了,沿绿化带朝商城正门的方向走,打算在那头与野鹤汇合。这时,一个苗条的身形,从下沉式广场的阶梯下面,拎购物袋小跑上来。苏文桐一偏头,与李婷迎面而遇,全愣住了。
天底下少有比这更尴尬的场景。苏文桐懂了,李婷乘坐的电梯并没停在一层,而是直奔地下一层。为甩开他,她绕了个大弯去公交站。
李婷露出惊惶之色。就那么短短一秒钟。
“苏处长,这么巧,您也来这边买东西呀。”
苏文桐说:“对啊,全城促销日嘛。相亲结束了?”
“啊,是。我正要回家。”她的小脸跑得通红。
“既然撞见了,一起喝杯咖啡吧。我请你。”
“不,不用。我妈在家等我。”
苏文桐凝望着李婷,生怕从她的眉眼中发现那个人的影子。李婷被他不自然的注视盯得发毛,忽然结束抵抗一般,走到草坪的长椅前,放下袋子。
“您有什么话,不妨就在这里说吧。”
苏文桐怔住。李婷请他坐到身边。她在想什么?准确说,她体内那个她在想什么?苏文桐用余光扫,四面都能看到过路人,阳气绝对不缺,她不至于现原形或做惊人之举吧。不过对于芸芸,你最不能做的事就是预测。
“这儿不是谈工作的好场所。”
“您别生气,我冒昧说一句,我觉得您不是来找我谈工作的。”
“你这么想?”
“要谈工作,您会带您那个牛皮公文包的。另外,局里没大会就没急事。”
像安抚一头困顿的猛兽,苏文桐缓缓过去坐下,与李婷隔开半人的身位。
“苏处长,我有些掏心掏肺的话,您愿意听吗?”
他不假思索:“说吧。”
“我跟着您在局里,有几年光景了。我清楚,您一直照顾我,鼓励我,带我成长,我心里特别特别感激,由衷视您为我的榜样和兄长。咱们处眼下这么乱,我想好了,一定团结在您身边,好好干,给管理处争光,为您分忧——”
苏文桐恍然回到办公室的天花板下。这个李婷。
“李婷,我们不在局里,你不必对我表决心。”
“我真这么想!”李婷的调门变得激动,接着鼻头一红,抽抽噎噎起来。认识她的头一年,苏文桐也以为李婷性情太过温柔。后来渐渐发现,无语凝噎这件女人的武器,她用得异常纯熟。但是,这不在那个女孩的兵器库里。
“苏文桐,你特地来安慰我?你认为我会哭吗?我要你来陪我喝到醉,一起骂瞎了眼的舞蹈评委,明天天一亮,继续飙舞。”
李婷边抹眼泪边说:“工作上,您交代的事,我决没二话,决不给您丢脸。工作以外的事,我真的做不来。”
工作以外?“什么工作以外的事?”
“我,我要是跟已婚的男人在一块,我妈会打断我的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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